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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诗稿

小说: 世子的钱被我卷跑了   作者:窝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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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

虞莲舟和父亲坐在破旧的小木桌旁,中间摊开着油汪汪的烧鸡。

虞老栓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酒坛子,只是就着烧鸡,大口吃着黍米饭。

“爹,你如今很少喝酒了?”虞莲舟有些意外,印象里父亲总是醉醺醺的。

虞老栓咽下嘴里的饭,抹了把嘴,语气带着点认命般的颓唐:“喝啥喝,那玩意儿费钱,还误事。”

“偶尔去码头上扛扛包,或者给人写写信,混几个铜板,够买米就行。”

他看了看女儿,难得说了句像样的话:“总不能…总指着你那点月钱。”

虞莲舟沉默地掰着鸡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记忆里的父亲,虽然懦弱、酗酒、好赌,但在母亲去世后的头几年,也曾咬着牙一边读书一边做点零工养活他们姐弟。

只是后来屡试不第,才彻底消沉下去。

他很少打骂他们,更多时候是随波逐流的麻木和放任。

姐弟俩的童年,虽清苦,倒也没受太多皮肉之苦,甚至偶尔,父亲心情好时,还会教他们认几个字,讲些不着边际的故事。

正想着,炕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虞兰桡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待看清坐在桌旁的虞莲舟时,那双因伤病而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注入了星光。

“阿…阿姐?”他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你、你回来了?”

虞莲舟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炕边,拿起旁边温着的水碗,扶起他的头,一点点喂他喝水。

“慢点喝。”

虞兰桡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喉咙舒服了些,眼睛却一首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似的。

他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阿姐,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虞莲舟替他擦掉嘴角的水渍,语气带着责备,“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惹到那些混人做什么?”

虞老栓也凑了过来,嘴里嚼着鸡肉,含糊道:“就是,让你小子平时横,吃亏了吧!”

虞兰桡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我没想惹他们,是不小心撞到的……”

看着他这副可怜样,虞莲舟心里那点气也消了,叹了口气:“知道疼就好,下次躲远点。京…那位大人请了郎中来看过,你好好吃药,养着就行。”

“嗯…”虞兰桡乖乖点头,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她,“阿姐,你这次住几天?”

虞莲舟顿了顿,避开他期待的眼神:“我明日一早就得回去。”

少年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抿着嘴不说话了。

虞老栓在一旁打着圆场:“哎呀,你阿姐现在是在王府当差,那是贵人地方,规矩大着呢!能回来看看你就不错了!”

“快,爹给你撕块鸡肉,补补身子!”说着,他撕下一块鸡胸肉,递到儿子嘴边,虞兰桡默默张嘴接了过去。

屋内一时安静,虞老栓啃完了手里的鸡骨头,用袖子擦了擦油汪汪的手,目光在女儿姣好的侧脸上转了一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莲啊,你也大了…爹记得你那卖身契,是签到二十岁吧?眼看也没几年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心,倒更像闲磕牙:

“在府里头…有没有瞧上什么合心意的人?或者,有没有想过将来出了府,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成亲?”

虞莲舟正低头收拾着桌上的鸡骨头,闻言动作都没停一下,想也不想地回答:“没有。成亲有什么好?我现在只想多攒点钱。”

她这话说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少女怀春的羞涩,只有实实在在的盘算。

成亲?在她看来,无非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运气不好还得伺候公婆丈夫,生儿育女,操持一家子吃喝拉撒,哪有自己手里攥着银钱来得安稳自在。

虞老栓听了,没有失望,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甚至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没有也好,没有也好…成亲嫁人,不过是换个地方操劳,仰人鼻息,有什么趣儿?”

他忽然挺了挺并不硬朗的腰板,仿佛自己还是那个,胸怀锦绣却屡试不第的才子:

“这世间浑浊,蝇营狗苟,争名逐利,有几个懂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真意?我虞家的女儿,何必与那些俗物为伍!”

他说得有些激动,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差点溅到虞莲舟脸上。

虞莲舟面无表情地往后挪了挪,对她爹这番时不时就要发作一次的‘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言论早己习以为常。

他高兴时能写出几首自以为超脱的诗,郁闷时便骂天骂地,觉得全天下都辜负了他的才华。

说到底,不过是个被现实击垮,又不肯完全低头,只能在疯癫与清醒边缘挣扎的可怜读书人罢了。

他问她成亲的事,或许有那么一丝作为父亲的关切,但更多的,恐怕是觉得‘成亲’这事本身也属于他鄙夷的‘俗务’之一。

不成亲,反倒合了他那点不合时宜的‘风骨’。

“爹,”虞莲舟打断他的慷慨陈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累了,弟弟也需要休息。”

虞老栓被她这么一打断,亢奋劲儿瞬间泄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世子的钱被我卷跑了 讪讪放下手臂,嘟囔了一句:“…夏虫不可语冰。”

便不再说话,转身去角落里翻找他那几本早己发黄破损的诗书去了,仿佛要在那里寻找到对抗整个污浊世界的慰藉。

———

听竹轩书房内,江庭笠正对着一卷摊开的地图凝神思索,听到门外动静,他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进来。”

净安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爷,奴才回来了。”

“说。”

“奴才护送阿莲姑娘至西街家中,其弟虞兰桡确实伤重卧床。只是……”

净安略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奴才在门外等候时,见到京兆译京大人从其家中出来。”

江庭笠执着朱笔的手在空中一顿,一滴殷红的墨汁险些滴落在舆图上。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锐光一闪,看向净安:“京兆译?”

“是。”净安肯定回答,“据阿莲姑娘事后说,京大人是她儿时邻村的玩伴,今日恰巧路过,得知其弟伤重,便出手相助,还请了郎中。”

“阿莲姑娘今晚留宿家中照看其弟,说明日一早自行回府。其父…”净安斟酌了一下用词,“看着有些不甚稳重,但对阿莲姑娘尚可。”

江庭笠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净安躬身退下。

江庭笠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敲击着。

京兆译…虞莲舟…儿时玩伴?

一条模糊的线,似乎隐隐将这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牵连起来。

京兆译早年流落市井,籍贯似乎也正是苏杭一带,与虞莲舟的老家相去不远。

若真是儿时相识,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在这敏感的时刻,这样的‘故人重逢’,由不得他不多想。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虞莲舟在炕沿边坐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麻。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借着微弱的烛火,目光扫过墙角那个破旧的木箱——

那是她爹存放‘宝贝’的地方,里面除了几本翻烂的科举范文,就是他那些涂涂改改、自以为是的诗稿。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打开箱子,陈旧的纸张和霉味扑面而来。

她翻找了几下,果然摸到一叠用麻绳粗糙捆扎起来的纸张,上面是她爹熟悉又潦草的字迹。

她拿着那叠诗稿,回到炕沿边,就着如豆的烛光,轻轻展开。

小时候,她见过父亲在酒后,或者极度郁闷时,趴在昏暗的油灯下写这些。

那时她只觉得父亲疯疯癫癫,写的字也大多不认识,只觉得是些无用的东西。

如今,她识字了。

她就着昏黄的烛光,辨认着上面略显潦草但骨架犹存的字迹。

虞莲舟一行行读下去,纸张粗糙,墨迹深浅不一,有些地方还被水滴晕染过,不知是酒渍还是泪痕。

起初她只是带着审视和好奇,但渐渐地,心神被那些字句牵引了进去。

这些诗稿,并非她想象中全是愤世嫉俗的牢骚,或者无病呻吟的酸腐气。

里面确实有一些是科场失意后的激愤之语,骂考官有眼无珠,叹时运不济,但更多的,是些意想不到的内容。

有一首《捣衣曲》,写的是深秋夜里,妇人河边洗衣,思念远行夫君的场景,笔触细腻,带着朴素的哀愁:

“寒砧声声碎,星河夜未央。思君如流水,何日返故乡?衣衫浸冷月,双鬓染秋霜。愿化南飞雁,随君到衡阳。”

虞莲舟怔住了,这诗里的情感,不像她那个颓唐父亲能有的。

还有一组《田家杂兴》,描绘了春夏秋冬西季的农事艰辛与微末乐趣。

春耕里写:“挥汗如雨落,泥足陷深田。但求秋日里,仓廪有余粮。”

夏耘则写:“赤日炎如火,蝼蛄鸣草间。稚子提壶至,清泉沁心甜。”

这分明是她童年记忆里的片段,只是被父亲用另一种方式记录了下来。

她翻到一页,上面只有短短西句,字迹格外沉重,题目是《亡妻忌日偶书》:

“旧坟新土未全干,稚子牵衣问母安。强笑答言出门去,背身泪落不忍看。”

虞莲舟眼眶骤然一热。

她记得那个下午,母亲刚走没多久,弟弟兰桡吵着要娘,父亲就是这样,蹲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娘出门了,走很远的路。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时她年纪小,只觉得父亲奇怪。

她一首以为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早己被生活和失意磨平,不知他只是将痛楚,连同许多无法言说的东西,都埋进了这些发黄的纸页里。

继续翻看,她又看到一些意趣盎然的写景小诗,或是借古讽今的咏史之作,虽谈不上字字珠玑。

但其中几首,无论是立意还是遣词,都透着被埋没的灵秀之气。

尤其是那首咏菊的:“西风飒飒百花杀,独向东篱吐晚霞。非是孤高避霜雪,此心原不爱春华。”

这气节,这风骨,竟不似一个终日与酒坛为伍的落魄之人能写出的。

虞莲舟的心绪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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