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平西山脉的余寒，贴在沈岳的脸上。他跟着苏晚钻出地道口时，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原本在地道里闻到的泥土味，此刻被林间清新的草木香冲淡了些，只是鼻腔里还残留着硝烟的余味，提醒着他昨夜那场生死突围不是幻觉。
眼前的景象让沈岳愣了愣 —— 这片藏在树林后的游击根据地，没有游戏里那种规整的营地布局，只有十几顶军绿色的帐篷东倒西歪地搭在林间空地上，帐篷布上满是补丁，有的地方还漏着缝，能看到里面铺着的干草。几棵老槐树下，三名伤员正靠在树干上，其中一人的右腿被绷带缠得严实，渗出的血把绷带染成了深褐色，另一名战士正用一块破布蘸着水，小心翼翼地给伤员擦拭额头的汗珠。远处的平西山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峰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几声鸟鸣偶尔从林间传来，打破了战场边缘难得的宁静。
“别愣着，跟我来见赵连长。” 苏晚拍了拍沈岳的胳膊，迈步朝最中间那顶最大的帐篷走去。沈岳赶紧跟上，目光扫过营地，看到几名战士正围着一口铁锅忙碌，锅里飘出淡淡的米汤香，显然是在准备早饭。还有人蹲在地上擦拭枪械，动作熟练而认真，枪身上的油污被一点点擦去，露出金属的冷光。
帐篷门口站着一名卫兵，看到苏晚，立刻侧身让开。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烟草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帐篷里的空间不大，中间摆着一张木板桌，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用红、黑两种墨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桌后坐着一名留着络腮胡的军官，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上尉军服，领口的纽扣掉了一颗，用一根布条系着，左胸别着一枚褪色的红星徽章，徽章边缘的漆皮己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铜色。
“赵连长，这是从宛平城逃出来的新兵沈岳，刚才在地道里差点被日军抓了。” 苏晚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右手举到耳边时，左臂的绷带不小心蹭到了桌角，她皱了皱眉，却没吭声。
被称作赵连长的军官抬起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熬夜没休息，手里夹着一根自制的烟卷，烟头上的火星明灭不定。他接过沈岳递过来的兵籍卡，粗糙的手指在纸片上着，看到 “列兵 1 级” 几个字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1 级列兵？北平新兵站的人怎么回事？不知道宛平城现在是前线吗？把没经过训练的兵派来，这不是让他来送命？”
沈岳攥了攥手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几十年后穿来的，连基础训练都没受过。苏晚在一旁帮腔：“赵连长，他刚才在地道里挺冷静的，就是不太会用枪，我带他熟悉熟悉，应该能跟上。”
老赵叹了口气，把兵籍卡还给沈岳，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点了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平西根据地那边要转移物资，需要知道日军东门的布防情况，你俩正好去跑一趟。”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油纸，打开后，里面是手绘的日军布防图，图上用黑色圆圈标注着日军的机枪阵地，红色线条画着巡逻路线，“这是昨天侦查员冒死画的，你把它送到二十里外的平西联络点，那里有棵老槐树，接头人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农，暗号是‘麦子熟了吗’，他回复‘还得等场雨’，记住了？”
沈岳赶紧点头，接过布防图，油纸很薄，却感觉沉甸甸的 —— 这可不是游戏里的虚拟任务道具，这张图关系到根据地的转移，要是丢了或者送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任务奖励 10 点战功值，完成后你能升到 2 级列兵。” 老赵又从桌下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沈岳，“里面有 5 发汉阳造子弹、一把军用匕首，还有张路线图，标红的地方是日军巡逻队常走的路，尽量绕着走，正午前必须到，晚了情报就没用了。”
沈岳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的子弹是黄铜色的，表面有些氧化，军用匕首的木柄缠着布条，防滑又结实，路线图是用毛笔在宣纸上画的，墨迹还带着点湿意，显然是刚画好不久。
“我跟他一起去。” 苏晚突然开口，“我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他刚到，连日军的巡逻标记都分不清，单独走容易出事，万一遇到巡逻队，他连怎么躲都不知道。”
老赵看了看苏晚，又看了看沈岳，点了点头：“行，你跟着去，路上注意安全，遇到日军别硬拼，保住情报最重要。” 他又叮嘱了一句，“回来的时候走河对岸的小路，那边日军查得松，还有，要是看到路边有半截烟头，或者石头摆成的‘△’，就说明日军刚巡查过，赶紧躲起来。”
两人答应着，转身走出帐篷。营地外，战士们己经开始吃早饭，苏晚拉着沈岳到铁锅边，盛了两碗米汤，又拿了两个窝窝头：“先垫垫肚子，二十里路，得走三个多小时，路上不一定有时间吃饭。”
沈岳接过窝窝头，咬了一口，粗糙的玉米面剌得喉咙有点疼，不过嚼着嚼着，就能尝到淡淡的甜味。他喝了口热米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吃完早饭，两人沿着树林边缘出发。苏晚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显然对这条路很熟悉。她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边的痕迹给沈岳看：“你看那堆石头，摆成‘△’形状，这是日军的巡逻标记，说明他们半小时内肯定来过，咱们得加快速度，避开下一波巡逻队。”
沈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路边果然有三块石头，呈三角形摆放，石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摆好不久。他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同时默默调用游戏记忆 ——《抗战 online》里，从宛平城西到平西联络点的这条路线，他跑过不下十次，游戏里标注的 “隐藏安全点” 是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就在前面两里路的山坳里，那里正好能避开正午时分日军的骑兵巡逻高峰。
“前面有个猎户小屋，咱们到那里歇会儿？” 沈岳试探着问，他不想暴露游戏记忆，只能装作是偶然想到。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还知道那地方？不错，那小屋废弃好几年了，日军一般不会去，正好能躲躲正午的太阳。”
两人加快脚步，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果然看到山坳里有一间低矮的木屋。木屋的门板破了个大洞，上面留着几个弹孔，显然是之前经历过战斗，墙角堆着干枯的柴草，上面落满了灰尘。苏晚推开门，探头看了看，确认里面没人，才对沈岳说：“进去歇会儿，我去外面放哨。”
沈岳走进木屋，里面弥漫着一股霉味，地上铺着些干草，墙角放着一个破旧的猎户背包，里面空荡荡的。他靠在墙上，刚想喘口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 “哒哒” 的马蹄声，还有日军的吆喝声。
“日军骑兵！” 苏晚冲进木屋，一把拉着沈岳躲到柴草堆后面，“快蹲下，别出声！”
两人刚藏好，马蹄声就越来越近，透过门板的破洞，沈岳看到五名日军骑兵正沿着小路疾驰而过。日军穿着黄军装，腰间佩着军刀，手里提着马刀，马背上挂着几顶灰色的军帽 —— 那是 29 军的军帽，显然是他们从战场上缴获的。骑兵的马蹄踏在小路上，扬起一阵尘土，日军的吆喝声清晰地传进木屋：“快点！正午前要到平西路口巡查！”
沈岳紧紧攥着手里的布防图，手心全是汗。他能感觉到苏晚的身体绷得很紧，右手己经摸向了腰间的手榴弹，显然是做好了战斗准备。首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两人才松了口气。
“呼…… 还好躲得快，要是被骑兵发现，咱们俩都跑不了。” 苏晚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柴草堆里爬出来。
沈岳也跟着爬出来，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到兜里的兵籍卡微微发热。他赶紧掏出来一看，上面的 “战功值” 一栏，竟然从 “0” 变成了 “5”。他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 原来避开日军巡逻队，也能获得基础战功，这和游戏里的 “规避风险奖励” 有点像，但现实里的 “奖励”，是用命换来的。
“你老看这张纸干嘛？” 苏晚注意到他的动作，疑惑地问，“这兵籍卡有什么特别的？”
沈岳心里一紧，赶紧把兵籍卡揣回兜里，含糊解释：“没什么，就是记记任务，怕忘了暗号或者路线。” 他不想暴露兵籍卡的秘密，毕竟 “穿越” 和 “游戏系统” 这种事，说出来没人会信，还可能被当成疯子。
苏晚没再多问，只是叮嘱：“快到正午了，咱们得赶紧走，不然赶不上接头时间。”
两人离开猎户小屋，继续赶路。正午的太阳越来越毒，晒得地面发烫，沈岳的军装己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很不舒服。苏晚似乎习惯了这种天气，脚步依旧轻快，还时不时提醒沈岳注意脚下的碎石，避免发出声响。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沈岳突然看到前面的树林里露出一棵老槐树的树冠。老槐树的树干很粗，枝叶茂盛，显然有些年头了。“是联络点的老槐树！” 沈岳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到槐树下，果然看到一名穿蓝布衫的老农正坐在树下抽烟。老农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拿着一根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慢慢燃烧着。他看到沈岳和苏晚，眼神警惕地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沈岳深吸一口气，按照老赵教的暗号，轻声问：“麦子熟了吗？”
老农抬了抬头，吐出一口烟圈，缓缓回答：“还得等场雨。”
暗号对上了，沈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从怀里掏出布防图，递给老农：“这是宛平城日军东门的布防图，赵连长让我交给你，平西根据地转移物资用。”
老农接过布防图，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怀里的布兜，然后从怀里摸出两个用布包着的窝窝头，递给沈岳：“路上吃，日军最近查得严，回去的时候别走来时的路，走河对岸的小路，那边有咱们的人接应，安全点。”
沈岳接过窝窝头，心里一阵温暖 ——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老百姓对八路军的信任和支持，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他刚想道谢，突然感觉到兜里的兵籍卡又开始发热，比刚才更明显。
他赶紧掏出来一看，只见 “战功值” 一栏从 “5” 跳到了 “15”，“角色等级” 也从 “列兵 1 级” 变成了 “列兵 2 级”。更让他惊喜的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提示：“完成新兵实战任务 —— 传递日军布防情报，解锁基础战斗技巧：枪械保养（初级），可快速清理枪械内部残渣，提升射击稳定性。”
沈岳愣了愣，下意识地从背上取下汉阳造步枪，按照脑海里的 “枪械保养” 技巧，拉开枪栓，看向枪膛。果然，枪膛里卡着半片弹壳，是昨天在宛平城断墙上紧张射击时留下的，之前他没注意，现在用手指轻轻一抠，弹壳就掉了出来。他又用布擦了擦枪膛内部的残渣，重新上好枪栓，感觉枪身比之前顺畅了不少。
“你还会保养枪？” 苏晚惊讶地看着他，“刚才在宛平城，你连枪都握不稳，怎么现在还会清理枪膛了？”
沈岳心里一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之前在北平新兵站，老兵教过一点，就是没实践过，刚才突然想起来，试试还真管用。” 他不敢说实话，只能用 “新兵站学过” 来搪塞。
苏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既然任务完成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赵连长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沈岳把兵籍卡揣回兜里，扛起汉阳造，跟着苏晚朝河对岸的小路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枪响，但己经比宛平城安全多了。沈岳摸了摸怀里的窝窝头，又看了看手里的步枪，心里暗暗想：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任务，更多的战斗，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时代，用自己的力量，为这场抗战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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