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万丈海底的碎片，冰冷而破碎。唯有左肩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的灼痛与麻木，以及体内灵力近乎停滞的凝涩感，提醒着李修凡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这厚重的黑暗。他艰难地、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驱使着那沉重如山的眼皮，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布满岁月痕迹的木制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苦涩气味，混杂着陈年木料和尘埃的味道。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
这里……不是他的小屋。
他试图移动一下，却牵动了左肩的伤势，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醒了？”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修凡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灰色旧袍的老者，正坐在不远处的矮凳上，手里捣弄着一个石臼，里面是些墨绿色的草渣。老者面容普通，皱纹深刻，眼神浑浊，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凡间老农，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
“是……前辈救了我？”李修凡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风箱。
“路过，顺手。”老者头也没抬，继续捣着药，“你小子命大，独角蝮的毒，加上幽暗沼泽的瘴气，能撑到出来，算你有点能耐。”他停下动作，瞥了李修凡一眼，“不过，经脉被毒素和透支的灵力伤得不轻，没个把月静养，别想动用法力。”
李修凡心中一沉。一个月无法动用法力？这意味着他无法接取任务，修炼也将几乎停滞。对于分秒必争的他来说，这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老者用眼神制止。
“省点力气吧。”老者淡淡道，将捣好的药渣敷在一块干净的布上，走到床边，“忍着点。”
说着，他将那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膏，首接敷在了李修凡左肩乌黑的伤口上。
“嗤——”
一股极其强烈的灼烧感瞬间传来，仿佛有烙铁烫在皮肉上，痛得李修凡浑身一颤，牙关紧咬，才没有叫出声来。但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意又从药膏中渗透出来，缓缓驱散着麻木感，与那灼痛交织，滋味难以言喻。
“这‘青棘膏’能拔除余毒，疏通淤塞的经脉，过程有点难受，忍着。”老者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敷好药，老者又递过来一碗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汤。“喝了它，固本培元。”
李修凡没有犹豫，接过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将那苦涩无比的药汤灌了下去。药汤入腹，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流向西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脏腑，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前辈大恩，李修凡没齿难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日后……”
“不必。”老者打断了他，重新坐回矮凳，念尘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拿起一个陈旧的葫芦，拔开塞子，抿了一口里面浑浊的液体，似乎是酒。“萍水相逢，等你伤好了自行离去便是。”
李修凡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他感受着体内药力的化开，以及肩头那冰火交织的痛楚，心中五味杂陈。这次险死还生，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唯一的收获，便是储物袋里那株十年份的幽影草，以及独角蝮的材料。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经脉中确实残留着毒素侵蚀和灵力过度透支后的损伤，如同瓷器上细密的裂纹，需要时间温养。但与此同时，他隐隐感觉到，在那生死关头的极限压榨下，原本牢不可破的练气七层瓶颈，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是因为极限的压迫，激发了潜能？还是因为……那生死之间看到的微光？
他无法确定。
接下来的几天，李修凡便在这间简陋的木屋里养伤。老者话很少，每日除了给他换药、送一次药汤和简单的食物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屋外，看着远处的山峦发呆，或者擦拭一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具。
李修凡尝试运转《引气诀》，果然如老者所言，灵力在流经受损经脉时滞涩无比，且带来阵阵刺痛，效率低下到可以忽略不计。他不得不放弃，只能被动地依靠药力修复身体。
无所事事的日子，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他只能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有限的天空，思绪飘飞。
他想起了自己这十余年的挣扎，想起了那遥不可及的筑基梦想，想起了仙界……据说那里灵气充沛，资源丰富，是所有下界修士向往的终极之地。
飞升……
这个词对他而言，曾经遥远得如同星辰。但此刻，在经历了真正的生死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燃起。
他要活下去，要变得更强，要挣脱这云海界的束缚，去看看那传说中的仙界！
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也要去争，去搏！
就在他养伤的第七日，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浓重的乌云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翻滚着，低垂着，仿佛要压垮山峦。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笼罩了这片天地。
“这是……天劫？”李修凡震惊地望向窗外。看这威势，绝非筑基修士能引动的金丹之劫！是有哪位前辈在此地结丹？
然而，一旁的老者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天空，浑浊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反而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般在李修凡耳边炸响：
“啧，今年的‘飞升KPI’指标，看来又催得紧啊……”
飞升？KPI？
李修凡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貌不惊人的老者。
老者似乎意识到失言，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收起葫芦，起身走进了里屋，留下李修凡一人，望着窗外那仿佛蕴含着天道怒火、却又似乎被某种无形规则驱动的劫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劫……难道并非纯粹的天道考验？飞升……难道也是一种……需要完成的“指标”？
这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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