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剂猛药,又煮了几碗药渣后,宋氏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这几日咳得也少了。
她红着眼眶走进院中,身后跟着小青佑。
“茴儿,你还这样小,怎能去干伺候人的活儿,大户人家规矩多,一不小心犯了错便要任打任罚还得忍着受着,你孤身一人无人帮护着,阿婆怎放心得下?”
若非她没本事,未事先打听就带着孙子孙女来到京城,他们祖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归根究底,都是她的错!
“崔先生,我年纪大,会的多,请你帮忙看看这附近有什么活儿是我能干的,不拘轻重脏累,只要能养活这两个孩子,就是刷恭桶也使得。”
说罢,她朝着崔三就要跪下,却被崔三眼疾手快地扶起。
“使不得,使不得,婶子咱有话好好说。”
他挠头想了想,“这附近的住户大多都不富裕,但凡有点零星小活儿,年轻的妇人小娘子都抢着干,即使能找到浆洗缝补的事情做,银钱也少得可怜,怕是难以支撑你们祖孙三人的租住和花销。”
说实话,家里没个年轻力壮的,很难在这京中生存下去!
崔三暗叹,自己为了碎银几两风里来雨里去,还看不得旁人过得凄苦,他真是操心的命。
青茴上前握着阿婆的手劝,“阿婆,咱们好不容易来到京城,绝不能再回去,我年纪小学得快,进大户人家当丫鬟,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钱拿,算起来我还享福了呢,您就让我去吧。”
宋氏听得鼻头一酸,忍不住落泪。
但凡老大两口子还有一人活着,这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磨得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要扛起家中重担。
“茴儿,一旦签了卖身契,就失了自由,往后阿婆想见你一面都难,阿婆知你乖巧懂事想赚钱养家,可你还这样小,你让阿婆怎么舍得让你给他人为奴为婢?”
宋氏娘家祖上曾出过一位举人,后来家道中落沦为普通农户。
她爹略识得一些字,她从小跟着也算开了些许眼界,所以对卖身契一事通晓一些。
青茴踮起脚,伸手帮阿婆擦眼泪。
“阿婆,您放心,我勤快能干,当丫鬟这事儿肯定难不倒我,到时候有吃有穿睡得暖,您和青佑不要羡慕我哦,再说当丫鬟总比去要饭强,您说对吧?”
崔三性子急,看不得祖孙俩磨磨唧唧,忍不住开口帮青茴说话。
“婶子,活契而己,到了时间就出来了,进去干几年,有了月钱你们也不至于去要饭,我堂兄在定国公府当管家,我让他对青茴照拂一二就成了。”
宋氏一听,崔三的堂兄是国公府管家,还能照拂孙女,她态度有些松动。
青茴见阿婆犹豫,当即又好一通劝,终于让阿婆松了口。
翌日离家时,祖孙三人抱头痛哭。
宋氏泪水涟涟声音哽咽,颤着手拿出一锭银子塞进孙女手中。
“茴儿,这银子你且带身上,你爹定会保佑你,关键时刻兴许也能用得上。”
“阿婆,我年纪还小,带这么多银钱在身上不安全,万一被误会是偷的主子的就麻烦了,还是您放着吧。”她将银子又塞回阿婆手中。
阿婆生病强熬着都舍不得抓药,却让她带一锭银子护身,她心中很是感动。
作者“小鱼儿你快游”推荐阅读《国公府烧火丫鬟日常》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青佑哭得眼泪汪汪,搂着阿姐不撒手。
“青佑乖,你是男子汉,要好好照顾阿婆,阿姐一有机会会立刻回来看你们的。”
掰开弟弟的手,再看一眼泪水在眼眶打转的阿婆和弟弟,青茴红着眼眶跟着崔三走出家门,前往定国公府。
门房的人认识崔三,当即通知崔管家出门相见。
崔管家崔元走出大门,看见堂弟揣着袖子还领着个穿着打补丁衣裳的小丫头,他微微皱眉,将堂弟拉到一边。
“你不是一首干着房牙子营生,如今竟是连人牙子的活儿也要干?”
“兄长,你这说的哪里话,旁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嘛,我这心软的毛病怎么干得了买卖人口的活儿。”
他将青茴祖孙三人的遭遇挑重点讲了一遍,末了他咧嘴一笑,“兄长,眼看到年根儿上了,你们国公府定然要比平日忙碌许多,多个人手也省得那帮下人手忙脚乱,你给小丫头签个活契,随便往哪个院儿一塞也不打眼,有你多多照拂,小丫头勤快能干以后还能给你当帮手。”
崔管家忍不住嗤了句,“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倒简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茴立刻上前,朝崔元鞠躬行礼。
“见过崔管家。”
崔元随意打量了眼前小丫头一眼,微微点头,心想倒是个乖巧懂事的,怪不得老三会管下这档子闲事。
崔元简单询问几句后,领着二人去后门,写了一张活契让青茴按手印,又给十两银子。
碍于她年纪还小,便打算安排她去厨房当丫鬟,每月月钱一百文。
青茴当即对着崔元下跪谢恩。
“多谢崔管家,青茴一定好好干。”
向崔管家道谢后,她又要朝崔三下跪,被崔三阻止。
“进府以后有的是跪的时候,眼下能省一回是一回吧。”
他看了眼不苟言笑的兄长,忍不住小声叮嘱,“丫头,进国公府后,人放机灵点儿,别窝在底头几年不挪窝,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分等级的,你好好干,多赚钱,每逢年节和喜事主子开心兴许还能得赏钱。”
青茴点头如捣蒜,“嗯,谢谢崔叔,我记住了。”
她把银子塞到崔三手中,“崔叔,多谢您这些日子的帮衬,还要麻烦您将这些银子带给我阿婆,也好让她给您交房租。”
待花光这十两,以后只剩下一百文月钱,便不够房租了。
崔叔说的没错,她得好好干,多挣钱!
没想到小丫头竟如此信任他,一下将十两银子全交给他带回去,崔三心中某处被触动。
“成,这银子我一定带给你阿婆,你且放心,有我看顾着,邻里邻居无人敢欺负他们。”
“多谢崔叔。”
崔三不让她跪,她便恭恭敬敬鞠躬行了一礼。
待崔三带着银子离开后,崔元面无表情地叮嘱她,“进府后多做事,少说话,勤学多看,遇见拿不准的不可随意自行决定,要懂得往上禀,还有……遇见难处记得找我。”
青茴心中十分感动,不由朝崔元作揖,“多谢崔管家指点与照拂,青茴记下了。”
随后,崔元带着她从后门进府。
青茴亦步亦趋乖巧跟在崔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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