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池发烫的那一下，陈陌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是伤口裂开那种疼，是里头有什么东西醒了，顺着血管往上爬。他靠在排水沟的水泥壁上，把电池贴到腹部，温度居然对上了，像两块磁铁吸住了。
蓝光没亮，但指尖能感觉到一点震，很轻，像是心跳。
他还活着，这破电池也还没报废。
他把它塞进内袋，拉紧外套。外面天快黑了，东侧暗道口飘着一股馊味，是避难所厨房倒泔水的地方。他得绕过去，不能走正门。现在这副样子，守卫一看就知道他撑不住了，搞不好首接关禁闭。
他摸了摸腰间的裁纸刀，还好在。两块压缩饼干还在口袋里，硬邦邦的，硌着大腿。
小虎那边……应该没事。那颗螺丝钉还插在砖缝里，风吹不走，人也不会轻易碰。他没回头去看，看了就容易心软，心软就会犯错。
他从排水沟爬出来，翻过半塌的铁皮围栏，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咬牙撑住墙，喘了几口气，继续走。
后巷有人声。
不是吵架，也不是哭闹，是刷子抹在脸上的声音，沙沙的，像刮鳞片。
他拐过去，看见一面裂了缝的化妆镜支在破箱子上，阿珍蹲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支快用完的口红，往一个难民脸上涂灰绿色的膏体。
那人脸上本来有疤，她拿粉盖住，再用指甲油画出腐烂纹理，最后喷一层定型水——是拿杀虫剂瓶子改的。
五包方便面摆在旁边，算是标价。
陈陌站了一会儿，走过去，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扔在箱子上。
“换最近三天的军阀行踪。”
阿珍眼皮都没抬：“老娘的妆值十包。你这身打扮，连尸皮都不如，还想买情报？”
陈陌没动。
他知道这种人不吃硬也不吃软，吃的是“价值”。你要是废物，说破天都没用；你要是有点料，她比谁都热情。
他撩起左袖，露出手腕内侧一道刚结痂的抓痕，边缘还泛着点蓝光残影。
“这是昨晚从腐尸脑核上扒下来的。我能碰死东西不疯，你觉得普通人能做到？”
阿珍的手顿住了。
她慢慢抬头，眼睛盯着那道伤，又移到他指尖。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蓝光，她看到了。
她放下口红，伸手捏住他手腕，用力一扯，把他拉近。
“你是不是……能偷别人的能力？”
声音压得很低。
陈陌没挣开：“你说呢？”
“我见过徐明宇的人。”阿珍松开手，冷笑，“他们走路一样，眼神空，话少，像被抽了魂。可你不一样。你眼里有火，还是烧别人那种。”
她站起来，绕着他转一圈，突然笑出声：“行啊陈哥，以前是我眼瞎。你现在看着弱，但我看得出来——你会越来越强。”
陈陌没接话。
他知道她在试探。
阿珍从背包里抽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封面写着“美甲价目表”，翻开全是手写的情报，密密麻麻，还有地图标记。
她撕下一页，塞进他手里。
“东区废弃变电站，昨夜有穿白衬衫的人进去，带三个傀儡。我没收钱。”
陈陌低头看纸条，字迹潦草但清晰，还画了个圈，标了时间：21:17。
“为什么免费？”他问。
“因为我不信空话。”阿珍咧嘴一笑，“等你哪天能烧了徐明宇的演讲台，我请你吃整罐牛肉罐头。”
陈陌把纸条折好，塞进内袋，和电池放一起。
他伸手进怀里，摸出半枚毒雾异能结晶，放在掌心，轻轻一碾。
蓝光闪了一下，空气里飘出一丝腥甜味，极淡，但阿珍脸色变了。
“刚才那具尸体，其实还带着精神控制的残丝。”陈陌说，“我清掉了。”
阿珍盯着他手掌看了三秒，突然拍了下手：“我就说嘛！那天你在仓库吞了徐明宇的东西，我就觉得不对劲。别人打架是拼拳头，你是拼胃？”
陈陌嘴角抽了下：“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现在有多少能力了？”阿珍凑近，“会隐身？会读心？还是会放电？”
“不能说太多。”陈陌摇头，“说多了，死得快。”
“懂了。”阿珍点头，“那你以后需要情报，随时来找我。价格好商量。”
“你图什么？”陈陌看着她，“方便面换不来未来。”
“我图活命。”阿珍收起镜子，把口红一根根塞回包里，“末世前我被前男友骗光钱，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谁给钱，谁就是爷。但现在不一样了，强者才能活下去，而强者需要情报。”
她抬头看他：“你变强了，我才能卖更贵的情报。咱们是互相搭台。”
陈陌沉默几秒，点头：“行。下次见面，我带两包方便面。”
“别，”阿珍摆手，“下次带子弹。一发就行。”
她说完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肚子在流血，别装没事。去医务室之前，先找个角落躲着。现在避难所里，不止一个人盯你。”
陈陌没应声。
他知道是谁。
厉晚凝要他当影子，但也防着他。徐明宇虽然被抓，但他留下的爪牙还在。张霸天那边也没消停，丁三昨天还在粮仓晃悠。
他不能去医院。
他靠着墙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腹部的布料己经湿透，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撕开一点痂。
他拐进东区走廊，这里是技术区，发电机房、水处理站都在这儿。灯光昏，管道多，适合藏人。
前面有动静。
他停下。
是发电机的声音，嗡嗡的，节奏不太稳。有人在修。
他贴着墙往前挪，看到老周弯着腰在机箱后面忙活，工作服上印着“霸天工程部”的字样，洗得发白，但还能看清。
老周没发现他。
陈陌没靠近。
他知道老周跟张霸天有关，也救过他一次。但现在情况复杂，他不能贸然接触。
他站在阴影里，手摸进内袋。
电池还在发烫。
纸条也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有毒雾结晶的粉末，蓝得发黑。
他忽然想起阿珍的话。
“你清掉了？”
他确实清掉了。
但那股精神残丝……是从哪里来的？
他记得小虎咬他手指的时候，血流在地上，写了西个字。
那时候，电池就开始烫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警戒线方向。
那颗螺丝钉……还在吗？
他想回去看看。
但他不能。
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他靠在墙上，慢慢滑坐下去。
痛感一阵阵涌上来，但他脑子越来越清醒。
他需要休息。
需要情报。
需要变强。
他闭上眼，听见发电机的嗡鸣声里，混着一声极轻的金属响。
像是螺丝刀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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