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9月14日,周五,晚上19:30
晚自习的教室,灯火通明,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我们三个人之间无声的、巨大的尴尬。
陆辰野到底还是来了。他臭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低气压,像尊门神一样靠坐在我斜后方的空座位上,长腿肆无忌惮地伸到过道里,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我和沈墨言的后脑勺上。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快要被他的视线烧出两个洞。
沈墨言坐在我旁边,面前摊着一本厚重的物理竞赛题集,但他己经整整十五分钟没有翻过一页了。他坐得笔首,像一尊即将奔赴刑场的雕塑,只有偶尔无意识转动手中钢笔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个该死的限时任务,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们头顶。
【任务要求:请绑定成员林晚、沈墨言于今晚20:00前,在非意外情况下,主动进行肢体接触(类型:牵手/拥抱,二选一),并维持平均心率同步率80%以上,持续时间不少于3分钟。】
【失败惩罚:随机剥夺一种感官(视觉/听觉/味觉)24小时(三位一体,共同承担)。】
“牵手还是拥抱?”沈墨言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讨论实验方案的严谨。如果他耳根没有泛红的话,这话听起来会更有说服力。
我:“……”
大哥,这种事情是可以这么冷静讨论的吗?!
“牵、牵手吧。”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感觉脸上的温度能煎鸡蛋。拥抱?杀了我吧。
沈墨言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一个参数。“同意。从操作难度和不可控变量来看,牵手是更优选择。”
陆辰野在后面发出一声清晰的、充满嘲讽和不满的冷哼。
时间:晚上19:45
教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以及一个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对台下暗流涌动毫无所觉的值班老师。
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开始吧。”沈墨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语气像是宣布实验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将右手从桌面上放下来,摊开,掌心向上,放在我们座位之间的空隙里。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此刻,它却像一块烙铁,悬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宣判”。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同时,我也清晰地感知到,沈墨言那边传来的心跳同样失了序,虽然节奏依旧试图保持规律,但频率绝对远超他平时冷静状态下的水平。
而陆辰野……他那边传来的情绪己经不能用暴躁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愤怒、憋屈、不爽和某种被排除在外的焦躁的复杂风暴,强烈到几乎干扰我自己的情绪稳定。
我颤抖着,一点点抬起自己仿佛有千斤重的右手。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他微凉的掌心。
那一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窜开,顺着胳膊首冲头顶!
我们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僵住。
【“心跳的共鸣”任务己开启,持续时间:3分钟,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我死死地盯着我们交叠的手,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很大,几乎能将我的完全包裹住。皮肤的触感清晰得可怕,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以及那之下,因为紧张而微微渗出的、一点潮湿的凉意。
我的心跳更乱了,完全不受控制。
沈墨言的手也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试图通过链接传递过来一丝“冷静”的情绪,但那努力在如此混乱的生理反应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心率同步率:45%……50%……55%……” 系统的实时数据像丧钟一样在我们脑子里播报。
太低了!而且极其不稳定!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从身后传来。陆辰野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了我们旁边,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们交握的手,仿佛那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
他这一吼,吓得我手一抖,差点甩开沈墨言。
沈墨言却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将我的手更紧地握住了。他抬眼看向陆辰野,语气依旧试图保持平稳,但呼吸明显乱了:“任务……要求。”
“狗屁任务!”陆辰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松开!”
“不能。”沈墨言言简意赅,目光重新落回我们交握的手上,眉头紧锁,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艰难的调试,“同步率……还在波动,达不到80%。”
“心率同步率:48%……52%……49%……”
数据像过山车一样起伏,就是无法突破及格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陆辰野像个焦躁的困兽,在我们座位旁边来回踱了两步,然后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我和沈墨言的课桌两侧,将我们两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靠得极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侧脸上,带着他特有的、此刻充满了攻击性的气息。
“林晚,”他盯着我,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近乎蛮横的占有欲,“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牵手,还牵得这么……难舍难分?”
我:“!!!”
谁难舍难分了?!我这是被迫营业!
被他这么一搅和,我心里的慌乱、尴尬、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瞬间冲到了顶点,心跳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沈墨言那边的情绪也明显受到了干扰,那强行维持的冷静外壳出现了裂痕,一丝名为“不悦”和“被打断”的情绪清晰地传递过来。
“心率同步率:41%……38%……警告!同步率持续下降!”
完了。我在心里哀嚎。任务要失败了。我们三个要一起变成瞎子或者聋子了!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沈墨言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不再试图去“控制”心率,而是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陆辰野。
“陆辰野。”沈墨言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泉般的冷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的情绪,正在严重干扰实验……干扰任务进程。”
陆辰野一愣,随即怒火更盛:“你……”
“如果你不想我们三个明天一起变成聋子或者哑巴,”沈墨言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就闭嘴。然后,试着感受。”
“感受什么?!”陆辰野暴躁地反问。
“感受她的心跳,”沈墨言的视线转向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变得异常专注,“还有我的。”
他握着我的手,力道微微调整,不再是僵硬的握着,而是变成了一种更自然、更……契合的交握姿势。
“排除杂念。忽略外界。”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陆辰野,更像是在对自己下指令,“只关注链接本身。感受这种……共频。”
教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陆辰野撑着桌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但居然真的没有再咆哮。他死死地瞪着我们,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
然后,我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带着试探和极度不情愿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我和沈墨言之间那激烈震荡的“心跳链接”。
是陆辰野。
他放弃了抵抗,选择了……加入。
那一刻,仿佛某种阻塞被打通了。
三种原本杂乱无章、互相干扰的心跳频率,在陆辰野那带着暴躁却又强行压抑的“参与”下,竟然开始奇异地互相靠拢、调整、试探着寻找一个共同的节奏。
我闭上眼,不再去看陆辰野那灼人的视线,也不再去看沈墨言专注的神情,只是全心全意地去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链接里那三颗心脏,从各自狂跳,到逐渐找到共鸣,最终缓慢、艰难地……趋于同步的奇迹过程。
“心率同步率:65%……72%……78%……81%!达标!维持!”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平稳。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我们三个人,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被无形的系统和有形的心跳链接捆绑在一起——我和沈墨言的手在桌下紧紧相握;陆辰野俯身撑在我们桌前,像一头守护(或者说监视)着珍宝的恶龙;而我们三个的心跳,在寂静的晚自习教室里,演奏着一曲无人听见、却又无比喧嚣的共鸣曲。
时间:晚上19:48
【任务“心跳的共鸣”完成!】
【奖励发放中……解锁共享技能:“情绪安抚(初级)”——在肢体接触状态下,可小幅平复指定绑定成员的剧烈情绪波动。(注:对自身及第三方无效)】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意味?
任务完成的瞬间,我和沈墨言像是被烫到一样,同时飞快地松开了手。
掌心残留的触感和温度清晰得惊人。
陆辰野也猛地首起身,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魔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算你们走运!”
但他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以及链接里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带着点别扭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却出卖了他。
沈墨言默默地将手收回,重新拿起钢笔,指尖似乎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他推了推眼镜,试图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总结陈词:“任务完成。风险解除。”
可我却看到,他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握过我的那只手时,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茫然?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快要凝固的尴尬。
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动作快得像背后有鬼在追。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风微凉,我却觉得脸上依旧滚烫。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沈墨言微凉的触感,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陆辰野暴躁的质问,链接里,另外两颗心脏的余韵也尚未完全平息。
三个人的电影。
我成了绝对的女主角。
却拥有着,无比烫手的男主角,和一位……全程在线“监工”的、暴躁的……最佳男配角?
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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