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门夜雪·独召
腊月初七，雪霁，皇城却更冷。
沈相尸身被高悬宣武门旗杆，冻成一条赤色冰凌；镇北军三万扎营永定门外，却偃旗息鼓；百姓闭户，只闻风卷残纸，纸上写同一行血字——
“尸骨会说话，欠债当还。”
亥时二刻，单骑青衣自御道来，马上人腹己微隆，却策马如飞。她未携兵器，只背一只小小木匣——匣内，是法医之刀：薄如柳叶，长七寸，号“剖雪”，昨夜火海断刃，今晨以雪、酒、血重磨，刃口映灯，有幽蓝寒火。
宫门前，新提督“薛裘”披重甲，横戟拦路：“皇后……不，柳氏！陛下有旨——”
柳如烟勒马，袖中抛出一物，轻飘飘落薛裘掌心：
半片凤玺，缺口正与皇帝留存的另半片吻合。
“我非闯宫，是赴约。”她抬眼，眸色淡过雪，“让路。”
薛裘握玺，指节发白，终侧身。宫门洞开，像巨兽张口，等她自投。
——
二、深宫·铜龙道
一路无灯，唯雪映铜龙鳞鳞。
引路内侍头也不敢抬，脚步却急，似怕走慢一步，会被夜色吞了。柳如烟随其后，手托腹，数自己的心跳：每跳十下，便踏过一条铜龙脊。
“一、二……”
心跳到第七十，停在一座陌生殿前——
“验尸司”。
殿名新凿，字迹却旧，是先帝御笔。她讶异：此司早废，今竟重开？
内侍推门，一股极浓的药混腐气扑面，像十年前的验尸房。
门内，皇帝背手立，仅披素纱中衣，发未束，足未袜，灯火下瘦得如一座孤崖。
“如烟，”他未回头，声音哑得似磨铁，“朕今日，不是皇帝，只是一具想被验的尸体。”
——
三、皇帝·自述
殿中央，摆一张龙椅——
非金非玉，乃阴沉木雕成，椅背嵌铜镜，镜面裂，照出皇帝无数碎影。
椅扶手，各锁一副细链，链端悬金针，针尖垂落，正对腕脉。
椅前，置一方案：
上铺黄绢，绢列刀、剪、钩、锯、镊、尺、秤，共七物，皆御制，却非刑具，而是——
法医之器。
皇帝走至椅前，坐下，主动以双腕迎金针——
“噗！”
金针入脉，血珠滚落，顺链入铜镜，镜裂处，竟渗出暗红。
他抬眼，望柳如烟，眼底血丝如裂帛：
“朕知你恨，朕亦恨。
恨这龙椅，吞我骨血；
恨这龙袍，缚我手足；
更恨——”
他指自己胸口，
“恨它，仍在跳。”
柳如烟托腹，缓步近前，指尖触他脉——
脉洪大而数，重按无力，是“惊悸失魂”之脉。
她开口，声音平静如剖尸：
“陛下脉象，似‘尸厥’——
活人脉死，死人脉活，
古称‘行尸走肉’。”
皇帝笑，笑极苦：“既如此，便请皇后，替朕剖开，看这心，是红是黑，是生是死。”
——
西、剖活·三问
柳如烟取“剖雪”，刀尖抵皇帝胸骨正中，却未下刀，先问：
“第一问，宸妃何罪？”
皇帝眼底一震，唇抖：“无罪。是沈相言，她夜观星，称‘帝星暗，将星明’，朕……惧。”
刀尖下移一分，破衣，露出苍白皮肤，一道旧疤横胸，是当年“摘星楼”火痕。
柳如烟再问：
“第二问，镇北军何罪？”
皇帝闭目：“亦无罪。是沈相言，‘军只识萧，不识李’，朕……惧。”
刀尖再下移，至剑突，肤破，血珠一线，沿腹首流。
柳如烟三问：
“第三问，我腹中儿，何罪？”
皇帝睁眼，眼底血丝，瞬成泪：
“无罪。是朕……惧自己。”
三问毕，刀尖停于脐上，柳如烟抬眼，眸色如雪：
“陛下之惧，便是病因。
尸格己填：
病名：‘失心疯’；
病灶：龙椅；
病机：以天下为私，以私为惧。
处方——”
她忽地收刀，转身，取案上“秤”，将皇帝脱下的龙袍，置于秤盘：
“以龙袍，换血债；
以皇权，偿命债；
以你，偿我。”
——
五、箫惊寒·兵临
殿外，忽传铁甲踏雪。
箫惊寒披白袍，率十骑，持“回雪血诏”，立于铜龙道：
“臣，萧庭雪，请陛下，禅位。”
声音不高，却随风传遍九城。
皇帝坐龙椅，笑看柳如烟：
“原来，今夜非验尸，是弑君。”
柳如烟托腹，迎他目光：
“不，是验尸之后，
让尸自己，
签下认罪书。”
——
六、沈知意·琴再来
殿顶，忽传“叮咚”一声琴。
一片瓦裂，断弦垂落，弦端，缠一缕白烟——
沈知意未死，以“烟傀”之身，伏于殿脊。
她黑眸映灯火，唇角勾笑，指尖拨弦，
却非《十面埋伏》，而是《凤求凰》。
琴声柔，却带尸臭，像给这场“禅位弑君”，
奏一曲挽歌，
也奏一曲，
新生。
——
七、尾声·罪己诏
子夜，铜漏三声。
皇帝取笔，以血为墨，于黄绢写诏：
“朕，失德，失心，失天下；
今，以罪己，以血偿，以位让。
愿此后，
法医执笔，
皇子执枪，
傀儡执琴，
共审这万里江山——
看它，
是尸，
还是人。”
诏成，他递柳如烟，
却非以皇帝，
而是以病人，
以尸体，
以被告。
柳如烟收诏，托腹，
转身，步出验尸司，
步向铜龙道，
步向——
龙椅。
【第二十九集·终】
【下集预告】
第三十集《凤坐龙椅》：
柳如烟以“法医皇后”之身，登极；
箫惊寒剖胸取蛊，救沈知意，
却反被控：“弑君未遂”；
阿蒲于御花园掘出“沈相第二具尸体”，
尸腹内，藏一卷“真遗诏”——
“朕，传位，柳氏。”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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