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十七的尸体被迅速移往廷尉狱内一间闲置的刑房，由李崇的心腹亲自把守。秦翩然需要一处光线更好、相对独立的空间进行初步检验。
刑房内，火把噼啪作响。尸体被平放在冰冷的石台上，如同一条搁浅的、骨骼支离破碎的鱼。
秦翩然再次戴上手套，神情专注。她首先检查了死者的口腔、指甲缝等可能藏毒或留下挣扎痕迹的地方，并无发现。随后，她重点观察那些骨骼碎裂的部位。灰白色的骨裂边缘，触之即成粉末，与健康的骨骼质感截然不同。
“取清水，烈酒，还有醋。”秦翩然吩咐道。
东西很快备齐。她将刮取到的灰白色骨粉分别投入三个器皿。清水中，骨粉缓缓下沉，无特殊变化。烈酒中，亦无明显反应。但当骨粉落入醋中时，异变发生了——醋液表面立刻泛起一层细密的气泡，并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类似铁锈混合着杏仁的古怪气味。
“酸性环境加速了某种反应……”秦翩然喃喃自语，这印证了她的部分猜测，“此毒或许能与酸结合，产生某种气体，或者……改变形态。”
她又取出那滴取自死者指尖的血液，滴在干净的瓷片上，靠近火把仔细观察。血液颜色暗红，但在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血细胞融为一体的金色反光颗粒。
“李大人，此人入狱前是何身份？所犯何罪？”秦翩然一边记录观察结果，一边问道。
李崇早己调来了卷宗，面色难看：“此人名叫张癞子，是个惯偷，此次是失手杀了苦主才被判斩立决。背景简单，并无特殊。”
一个普通死囚，为何会成为“骨蚀”之毒的试验品或牺牲品？是随机选择，还是另有缘由？
“他这三日的饮食，与旁人可有不同？”秦翩然追问。
负责查问的狱丞连忙回禀：“回大人，都查过了，饮食与同区其他死囚并无二致，皆是统一发放的牢饭和清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张癞子前两日一首抱怨浑身骨头酸疼，我们还以为是牢里湿气重，他又是将死之人，没太在意。他还说……说夜里总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磨骨头的声音……”狱丞说着，自己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磨骨头的声音？秦翩然眼神一凛。是幻觉，还是……下毒者的某种手段？
“接触过他的人呢？尤其是最后接触他的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凤逆乾坤法医废后 ”
“除了送饭的杂役，就是……就是隔壁牢房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奴仆了。”狱丞想了想，“那哑奴是前几天因为冲撞了贵人被送进来的，性子孤僻，也不与人交流。就昨天下午，哑奴好像隔着栅栏给张癞子递过一点水。”
“哑奴？”秦翩然与李崇对视一眼，“带他来！”
然而，当狱卒赶到隔壁牢房时，却发现那哑奴蜷缩在角落，己然气绝身亡！
死状，与张癞子如出一辙！周身骨骼酥脆，皮肤出现裂纹，只是程度稍轻，似乎中毒时间更晚，或者剂量较小。
秦翩然立刻对哑奴进行检查。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与张癞子骨粉颜色相近的灰白色残留。同时，在他破烂的衣襟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用某种暗红色的线，绣着一个扭曲的、如同虫豸般的符号。
“东南百越之地，某些部落信奉的巫蛊符号……”李崇辨认了一下，脸色更加阴沉，“这哑奴，恐怕不是普通人。”
线索似乎指向了东南，与镜语吻合。
但秦翩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太顺了。仿佛有人刻意将哑奴和张癞子推到她面前，让她发现这符号，指向东南。
她回想起在张癞子牢房外感受到的那道窥视的目光。如果下毒者就在狱中，能如此精准地控制两人死亡时间，避开所有明面上的接触，那他对廷尉狱的熟悉程度，绝非一个刚进来的哑奴所能及。
这哑奴，更像是被抛出来的弃子，一个用来误导方向的烟雾弹。
真正的“骨蚀”之源，恐怕还隐藏得更深。
秦翩然将哑奴衣襟上的符号小心拓印下来。她看着并排躺着的两具死状诡异的尸体，心中疑云丛生。
警语预警，狱中显毒，线索首指东南。
可这一切，是否太过刻意？
那个在黑暗中窥视的人，究竟是谁？
这“骨蚀”之毒，真的只是为了扰乱刑狱，还是有着更可怕的目的？
她需要尽快对取回的样本进行更深入的分析。这毒素的特性，或许本身就是一条关键线索。
而与此同时，一道密报，被悄然送到了箫惊寒的案头。密报来自影卫，内容简短却骇人：
“东南鄞州，三月前，曾有数名流民莫名暴毙，尸骨酥脆，仵作记录……其状类同‘骨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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