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书店那天，天正下着细雨。
雨很轻，像是有人悄悄在城市的缝隙里叹息。
沈彦没有追出来。
我也没回头。
空气里还残留着咖啡和木头的味道，那味道和他一样，克制、干净，却让人心乱。
我走到地铁口时，雨突然大了。
路灯映着地面一层层水光，仿佛世界都模糊了。
我抬起头，想笑自己——
连告别都这么狼狈。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手机屏幕一亮一灭。没有消息。
我翻开以前写下的一篇文案，标题是——
“最怕的是，你看似温柔，却总在退后。”
那句话像在嘲笑我。
是啊，我以为他的沉默里藏着温度，
其实那是防御。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书店。
我对自己说，只是去拿放在柜台的笔记本。
——仅此而己。
但当我推门进去时，他正在换新的灯泡。
抬头的瞬间，灯光洒在他脸上，那一刻，我竟有点恍惚。
“你来了。”他平静地说。
“我来拿个东西。”我装作自然。
他点点头，把梯子搬到一旁。
“灯太暗了，我换成暖光的。”
我没接话。
只是看着那盏新的灯，柔柔的光落在柜台上，把阴影都照散。
他忽然说：“昨晚……我没睡。”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想了很多。”
“关于我吗？”我笑。
“关于我们。”
“我们？”我轻声重复。
“嗯。也许，我该学着不那么怕。”
他低下头，嗓音有点沙哑，“你说得没错，有时候，不说喜欢，也是伤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别开视线。
心里那点被割开的疼，似乎又有了新的缝合。
那天书店人不多。
我帮他整理书架，他在柜台结账。
雨声在窗外连成一片，平静又漫长。
有个小男孩走进来，问有没有《小王子》。
沈彦蹲下，替他从最低一层拿出那本旧封皮的书。
“这本最合适。”他语气温柔，像是在对另一个自己说话。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家书店时，也是他递给我一本书——《岛上游记》。
封底那句话现在仍在我脑海里：
＞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每本书都是我们之间的桥。”
也许，他就是那座桥。
只是我们都在河的两岸，谁都不敢先走过去。
晚上要关店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沈彦，我可能……不太会再来了。”
他抬头，神情没有惊讶，反而很平静。
“要换工作？”
“嗯，兼职公司有新项目，时间不够。”
他沉默几秒，然后轻声说：“好。”
我笑了笑：“你不问我要去哪吗？”
“你去的地方，总有光。”他淡淡地说。
那一瞬间，我几乎想哭。
因为他总是这样，用最简单的语气，说出让我心动又心痛的句子。
回家的路上，我越走越慢。
风吹着头发，连呼吸都带着一点涩。
我忽然意识到——
有些关系不是突然断的，而是慢慢褪色的。
就像那盏被换下来的旧灯，没人注意，却照亮过整间屋子。
那晚，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没有回。
我盯着屏幕发呆，心一点点往下坠。
首到凌晨一点，我放下手机，决定睡。
可就在我关灯的瞬间，窗外闪了一下。
那是楼下书店的方向。
那盏新换的灯，亮着。
亮得柔软，亮得固执。
我忽然明白，他大概知道我还没睡。
所以没说“晚安”。
但留了一盏灯。
我靠在窗边，看着那盏灯，泪一点点滑下。
城市安静得像一首没有歌词的歌。
而那盏灯，是它唯一的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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