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们都开始小心翼翼。
好像只要一个眼神多一秒，就会让那晚的空气重新溢出来。
沈彦没有再提那句话。
我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有些情绪，就像水渗进了纸里。
你以为它干了，其实早就浸透了整页。
那天兼职公司临时改会议，我被编辑当众批评。
“沐颖，你写的这件文案情绪太重了。客户要的不是共情，是数据。”
我点头，说了句“好的”，然后安静地收起稿子。
回家路上，我坐在地铁上，整个人都被挤在喧闹与无声之间。
那种被否定的疲惫，几乎要把人掏空。
我没回家，首接去了书店。
灯还亮着，沈彦正在翻账。
他抬头看见我，皱了皱眉：“又加班写东西？”
“嗯。”
“吃饭了吗？”
“没胃口。”
他没再多说，只是走到后厨，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热汤面。
“吃点。”
我盯着那碗面，眼眶有点酸。
“谢谢。”我小声说。
“你今天心情不好。”他语气笃定。
“被骂了。”
“为什么？”
“因为我写得太有‘感情’。”我苦笑。
他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那就别改。”
我抬头看他：“可这是工作。”
“那你就先活着，别让自己只剩下‘能被用’的部分。”
我愣了几秒，突然觉得喉咙堵得厉害。
他总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让我差点崩溃的话。
那天他送我回家。
路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路灯的声音。
我忽然问：“沈彦，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敏感？”
他侧头看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总在想太多。”
“那不是敏感，是你还相信情绪有意义。”
我笑了笑：“你说话真危险。”
“危险？”
“像在哄人。”
“我没有哄。”
他的话让我心里乱成一团。
我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他手机震动。
屏幕上闪着一个名字——“陆冉”。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了。
他也愣了几秒，随即接起。
“喂……嗯，我在外面。”
“没事，等会再说。”
他语气很平淡，却极克制。
我假装不在意，但脚步明显放慢。
他挂掉电话，看向我。
“老朋友。”他说。
“我没问。”
“但我怕你误会。”
“那你解释，是因为在意我误会？”我声音有些发抖。
他沉默。
我笑了一下，那笑意酸得几乎苦。
“算了，我没资格。”
“沐颖——”
“我知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打断他，“我只是……有点难过。”
风吹过，街口的灯闪了一下。
沈彦伸出手，好像想抓住我，却又停在半空。
那种犹豫，比拒绝更疼。
那晚我一个人回到家，脱下外套时，发现他早上替我叠好的围巾还放在包里。
我盯着那条围巾看了很久，忽然意识到——
他从未说喜欢我。
可我己经，在他的沉默里，陷得太深。
第二天我没去书店。
他发了条消息：
＞ “今天不用来，书店我自己看。”
短短一句话，看不出情绪。
但我读出了冷淡。
那种冷，不是刻意疏远，而是一种退回安全距离的理智。
我知道他怕。
他怕自己又伤人。
可在关系里，最让人痛的，往往不是拒绝。
是那种——“我在意你，但我不敢靠近”的暧昧。
晚上，我还是去了书店。
他正关灯，看见我，明显怔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需要帮忙。”
“我一个人可以。”
“那我就坐会儿。”我走进来，声音很轻，“不打扰。”
他没说话。
空气里有种压抑的安静。
我忽然笑了一下：“沈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退开？”
他沉默半晌，终于说：“因为我怕你失望。”
“失望什么？”
“我不是个会给人安全感的人。”
我盯着他，心口发疼。
“可你给过。”我低声说。
他微微一震。
我走近一步：“沈彦，你知道吗？有时候你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喜欢。”
“那是错觉。”
“那你就让我错下去。”
他看着我，神情复杂。
“沐颖，不够喜欢的人，才会伤人。”
“那你对我呢？”
他没回答。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有些人不是不爱，而是不敢再爱。
那晚我转身离开，门口的风掠过脸颊，有点冷。
我没回头，也没再说一句话。
可就在我走出几步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沐颖。”
我停下。
他站在门口，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
“下次，下次我会学着喜欢。”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眼泪都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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