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总有一种疲倦的味道。
加班的灯光、地铁的广播、便利店的微笑，像一首不会结束的歌。
那天放假我做完最后一篇文案的时候，己经快十点半。
外头下着细雨，风掠过玻璃窗，城市像被雾笼罩。
我坐在书桌前，手边的咖啡凉透了。那种淡苦的味道，让我忽然很想去楼下书店。
——那家书店，己经成了我的“安全区”。
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儿有光，有咖啡，还有一个让我不必太用力说话的人。
当我推开门时，门铃轻响。
沈彦正靠在吧台后，低头看账本。
他抬头看见我，神情有一点诧异。
“怎么这么晚？”
“写点东西。”我放下包，“外面雨大。”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去磨豆：“坐那儿吧。”
书店里空无一人，只剩下那盏昏黄的顶灯。
他背影在光里被拉得很长，肩线稳，动作安静。
我趴在桌上，看着他一板一眼地操作。
磨豆的声音细碎又温柔，空气里慢慢浮起咖啡香——
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拿铁，还是摩卡？”他问。
“摩卡。”我声音低低的，“我今晚需要一点甜。”
他嘴角微动，像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倒牛奶、打泡沫、再轻轻推花。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干净极了。
那一刻，我忽然想，如果有个人能用这样的心思去爱人，大概会让人不舍离开。
“给你。”他把杯子放到我面前。
我抬头，他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谢谢。”我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咖啡是苦的，但泡沫有点甜。
“味道还行吗？”
“嗯。”我顿了顿，“像……能让人重新呼吸。”
他愣了一下。
“重新呼吸？”
“就是——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坐在我对面。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我本想打破这份安静，却发现，他好像并不需要语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雨，手边那杯咖啡己经冷掉。
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在夜里工作？”
“白天太吵。”
“那晚上呢？”
“晚上，能听见自己。”
我低声笑了笑：“你挺会说的。”
“我只是习惯一个人。”他说。
“那你现在呢？”我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他沉默几秒，转头看向我。
“现在，”他轻声说，“有人陪着，也挺好。”
空气突然静得只剩下雨声。
我能感觉到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被放大。
他伸手去拿杯子，不经意擦到我的指尖。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僵住。
温度并不高，但那种触感像电流一样，从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口。
我不敢抬头。
他也没动。
过了几秒，他低声说：“对不起。”
我摇头：“没关系。”
“你在怕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苦笑了一下：“那我们都一样。”
后来我们什么也没说。
他起身关掉顶灯，只留下一盏吧台的暖光。
那盏灯的光，柔得像梦。
我看着他收拾咖啡机，背影被灯光包裹。
他忽然转头：“沐颖。”
“嗯？”
“你有在写东西吗？就是……你真正想写的。”
我愣了愣：“没有。写出来的都太假了。”
“那就写真一点。”他淡淡地说，“就写现在。”
“现在？”
“比如，雨声，咖啡香，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
“一个还没想好要不要喜欢的人。”
我呼吸一滞。
他笑了笑，收回视线：“别太认真，我只是提个题。”
我明知道那句“提个题”是他的小心防备，却还是被那句“还没想好要不要喜欢的人”刺痛又温柔地击中。
那晚我走得很晚。
雨停了，空气潮湿，地面泛着路灯的光。
沈彦坚持送我到门口。
我们站在街口，谁也没先开口。
“明天早点休息。”他说。
“你也是。”
“沐颖。”
“嗯？”
“有些人值得被重新相信。”
我抬头，灯光从他身后照下来，他的神情淡淡的，却让我差点落泪。
“那你呢？”我问。
“我？”
“你也值得吗？”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替我拨掉肩头的雨水。
然后轻声说：“晚安。”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
风从街口吹来，混着那股残留的咖啡香。
我忽然意识到——
有些喜欢，不需要说出口，也己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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