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川指尖捻起滚落在脚边的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光，像颗被遗弃的小太阳。他无意识地攥着被他捡入掌心的瓷片，边缘锋利硌着掌心，倒比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更清晰些。
暮色漫进御书房时，萧清晏正踮脚往窗台上放一盏琉璃灯，灯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堆叠如山的卷轴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皇帝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女儿轻快的背影上，语气带了几分笑意：“清晏来了？看你背后藏藏掖掖的，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萧清晏笑着蹦到案前，双手从背后一伸，两串糖葫芦赫然在目，糖衣上的碎芝麻沾了点在她鼻尖：“父皇尝尝？今日街上新做的，酸甜正好！”
皇帝接过一串咬了口，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在舌尖化开，他眉梢舒展：“嗯，是不酸不甜，合你口味。”说着瞥了眼那堆卷轴，“亏得你这糖葫芦，看了一天卷宗的闷劲儿总算散了。”
萧清晏趁机凑近，小声道：“父皇，今日见着个有意思的人，被人堵在街角欺负，我瞧着不忍，就帮了一把。”她踢着裙摆，“那人瞧着冷冷的，倒像只受伤的小兽。”
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清晏说的是今日刚入宫的质子夜凌川吧，你心善，放心，欺负人的那些，父皇会处理。”
萧清晏笑得眉眼弯弯，行了个俏皮的礼：“那父皇忙，我先走啦！”转身时，发梢扫过卷轴，带起一阵微风，吹得皇帝笔下的墨痕微微晕开。
而另一边，夜凌川正坐在窗台边，一只脚搭在窗沿晃荡，另一只脚垂着，指尖捏着萧清晏递给他的锦帕。帕子上还留着淡淡的糖葫芦甜香，他着上面绣的小雏菊，心里反复想着：她还是这样？从小到大，人人都躲着他这“灾星”，唯独她，一首都在温暖着他，像递过整个春天。她眼里的单纯，干净得让他有点无措，又有点……贪恋。
夜凌川指尖的锦帕被捻得发皱，甜香混着雏菊绣线的软意钻进鼻腔，他忽然想起方才掌心被瓷片硌出的红痕——原来疼和暖，竟能记得这样清楚。窗外的暮色沉得快，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声响，他盯着帕子上歪歪扭扭的雏菊瓣，忽然鬼使神差地将帕子按在方才被瓷片划伤的掌心，甜香裹着微弱的刺痛，倒让心里那点莫名的慌乱落了地。
第二日清晨，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盛，萧清晏提着食盒往父皇书房去，刚转过回廊，就见廊下立着道清瘦身影。夜凌川穿着件月白锦袍，墨发用根素银簪束着，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指节泛白，见了她，耳尖先红了半截，竟忘了说话。
“是你呀！”萧清晏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你怎么在这儿？可是找父皇有事？”
夜凌川喉结滚了滚，把油纸包往前递了递，声音比寻常低了些：“昨日谢谢你。这个给你，这是我的谢礼。”油纸包里是两串糖葫芦，糖衣比昨日见的更亮些，上面还沾着几粒新鲜的芝麻，显然是刚买的。
萧清晏笑着接过来，咬了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抬头看他，眼里盛着晨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夜凌川别开眼，目光落在廊外的海棠花上，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昨日见你吃得开心，应是喜欢的。”其实他今早天没亮就出宫，在昨日那处街角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做糖葫芦的老匠人出摊，又怕路上滑了，一路揣在怀里跑回来的，“他知道她的口味一首没有变”。
萧清晏没错过他耳尖的红，作者“左手金”推荐阅读《烬上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也没提他指尖沾着的糖霜，只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那我可就收下啦！对了，父皇说昨日欺负你的人己经罚了，你在宫里若是再遇着麻烦，尽管来找我！”
夜凌川闻言，转头看她，晨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他忽然觉得，御花园的海棠再好看，也比不上她眼里的光。他攥了攥空着的手，掌心还留着锦帕的软意，轻声应道：“好。”
风过回廊，海棠花瓣落了满地，萧清晏提着食盒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我先去给父皇送点心啦，下次再找你玩！”
夜凌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手里还残留着油纸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红痕己经淡了些，却好像刻进了心里，连同她眼里的光，还有糖葫芦的甜香，一起成了他在这深宫里，第一个舍不得忘的念想。
萧清晏提着食盒走进御书房时，皇帝正对着一份奏折皱眉，案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她轻手轻脚将食盒放在案边，打开盖子，里面是刚做好的桂花糕，甜香瞬间漫了开来。
“父皇，尝尝今日新做的桂花糕，厨房说加了您喜欢的蜜渍陈皮。”她拿起一块递过去，顺势坐在旁边的锦凳上，指尖无意识捻着食盒边缘的花纹。
皇帝咬了口桂花糕，眉峰舒展了些，抬眼看向她：“今日倒比往常来得晚些，可是在御花园玩久了？”
“才没有呢。”萧清晏晃了晃腿，忽然想起方才廊下的事，话锋一转，声音软了些，“父皇，我方才在回廊遇着夜凌川了，他还送了我糖葫芦，说谢我昨日帮他。”
皇帝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倒是会与人结善缘。”
萧清晏吐了吐舌，忽然凑近案前，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期待：“对了父皇，大哥去边关也有三个月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还等着他给我带关外的葡萄干呢。”
提到萧景琰，皇帝放下手中的糕点，目光望向窗外的天际，语气柔和了些：“景琰在边关练兵，还要镇守防线，归期还没定。不过他上月递了奏折，说边关安稳，让咱们放心，还提了句给你带了些关外的新奇玩意儿，等他回来，定少不了你的。”
“真的？”萧清晏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了垮脸，“可我还是想他快点回来，之前大哥在的时候，还会陪我去御花园放风筝呢。”
皇帝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再等等，等边关再安稳些，父皇就召他回来。你要是想他，也可以写封信，让驿站送过去。”
萧清晏立刻点头：“好！我今晚就写！”说着又想起什么，“那父皇，我能不能把夜凌川的事也写进信里？大哥向来护着我，让他知道有人能跟我一起玩，他肯定也开心。”
皇帝失笑，点头应允：“你想写便写，景琰要是知道你在宫里有了新朋友，也能放心些。”
萧清晏得了准话，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香混着心里的期待，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她提着食盒往外走，心里己经开始盘算，信里要怎么跟大哥说夜凌川递糖葫芦时耳尖发红的模样，还要说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好，等大哥回来，一定要一起去看。
而廊外的拐角处，夜凌川本想来感谢萧帝不计前嫌，却听见这番话，原来她还有个在边关的大哥，原来她提起在意的人时，眼里的光会更亮。他悄悄退开，想着方才她接过糖葫芦时的笑容，忽然觉得，或许以后在这宫里，除了那方锦帕和糖葫芦的甜香，还能多些值得期待的事——比如，等她大哥回来时，能远远看看，那个让她这般惦记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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