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风裹着寒意，吹得村口老槐树的叶子簌簌往下落。这几日，逃难的流民一拨接一拨从村外路过，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嘴里喊着“打仗了”“兵荒马乱的”，把小山村的宁静彻底搅碎了。
王家堂屋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张翠花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墙角那个藏钱的陶罐。王二丫缩在一旁，满脸慌色：“娘，外面都说打仗了，咱们也逃荒吧，不然要是兵来了，咱们都得死！”
苏烟和王耀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战乱年代，流民易子而食都是常事，这偏僻山村怕是也藏不住了。
“逃！肯定要逃！”张翠花猛地拍了下桌子，像是下了决心，却把目光落在苏烟和王耀祖身上，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可咱们家这情况，你们也知道。耀祖身子弱，走不了远路；苏烟你懂草药，留在村里说不定还能救急。我跟二丫先跟你舅一家走，去邻县投奔你表姨，等安稳了就回来接你们，咋样？”
这话一出，苏烟心里“咯噔”一下——张翠花向来偏心娘家人，怎么会突然“为他们着想”？再看她眼神躲闪，频频往藏钱罐的方向瞟，苏烟瞬间明白了——这是想哄骗他们留下，自己带着钱和粮跟娘家走！
王耀祖也皱起眉：“娘，要走一起走，我身子能撑住，不能把你和二丫单独留下。”
“你撑什么撑！”张翠花立刻变了脸色，拔高了声音，“你那身子骨，走半道就得咳死！到时候还得拖累我们！苏烟懂草药，留在村里守着这破屋，等战乱过了，咱们还能有个回来的地方！”她顿了顿，又放缓语气，从怀里摸出几文钱塞给苏烟，“家里就这点存银了，你们拿着买米，我跟二丫带着粮先走，路上好接济。等我们到了邻县，就给你们捎信。”
那几文钱皱巴巴的，连家里存银的零头都不到。苏烟看着张翠花拙劣的演技，心里冷笑——这是把他们当傻子耍！她故意露出犹豫的神色，低头道：“娘，这……这能行吗？我们留在村里，万一遇到兵匪咋办？”
“怕啥！”张翠花拍着胸脯保证，“咱们村偏，兵匪不会来的！你们就安心留下，我跟二丫走了，你们还能省点粮！”她说着，就起身去收拾东西，从墙角拖出藏钱罐，倒出里面的碎银和铜板，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布包里，又去粮缸舀了大半缸米，装了满满两个布袋子。
苏烟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悄悄摸了摸怀里的私房钱——这几日卖草药攒下的五十多文，还有她用空间草药换的一小块碎银，都被她贴身藏在衣襟里，张翠花根本不知道。
“娘，那你们路上小心。”苏烟“顺从”地应着，帮着她把粮袋扛到肩上，眼神却和王耀祖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王耀祖也看穿了张翠花的心思，只是没戳破。
张翠花见苏烟“听话”，心里松了口气，又假惺惺地叮嘱：“你们在家好好的，别乱跑，等我消息。”说着就拉着王二丫，背着钱袋和粮袋，急急忙忙往张铁柱家赶，连门都没顾得上关。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王耀祖才沉声道：“娘是故意的，她想带着钱和粮跟舅舅一家走，把我们留下。”
“我知道。”苏烟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好拿捏。可她没想到，这战乱年代，带着钱和粮跟一群无赖走，才是真的危险。”
王耀祖看着苏烟，眼神复杂：“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走！”苏烟语气坚定，“跟她走是死路一条，留在村里也是等死，我们自己走，去镇上找机会，说不定能活下来。”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藏好的碎银和铜板，递给王耀祖看，“我攒了点私房钱，还有的草药，咱们路上不愁吃穿，也不怕生病。”
王耀祖看着她手里的钱，又想起她总能拿出好草药，心里虽好奇，却没追问，只是重重点头：“好，听你的，我们一起走。”
两人没敢耽搁，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苏烟把空间里的草药装了半竹筐——对外就说是“之前挖的，路上能换钱”，又装了满满一葫芦药泉水，背着竹筐就出了村。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张翠花和张铁柱一家正吵得不可开交。张铁柱要把张翠花的粮袋抢过去自己背，张狗剩还在旁边推搡王二丫，骂她“累赘”。张翠花护着粮袋，哭嚎着骂：“这是我的粮！你们不能抢！”
苏烟和王耀祖远远看着，都没上前。王耀祖低声道：“娘她……”
“路是她自己选的。”苏烟打断他，语气平静，“我们顾好自己就行。”
两人避开他们，沿着小路往镇上走。秋风萧瑟，路边的野草枯黄，逃难的流民越来越多，个个面如菜色。苏烟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玉米面饼子，递给王耀祖一个：“吃点东西，攒点力气。”
王耀祖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比家里的粗面窝头好吃多了。他看着苏烟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坚定，心里突然安定下来——就算前路茫茫，只要和苏烟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怕。
“苏烟，”王耀祖突然开口，“等战乱平息了，我带你去找我的家，好不好？”
苏烟回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笑着点头：“好。不管你的家在哪，我都陪你去。”
两人并肩往前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逃难的人流中。身后的小山村越来越远，张翠花的哭嚎声也听不见了。苏烟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王耀祖彻底摆脱了张翠花的控制，真正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战乱虽险，却也给了他们挣脱牢笼的机会。只要夫妻同心，再加上空间里的依仗，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他们也能闯过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安稳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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