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又湿又冷。
一股发霉的味道钻进鼻子，让萧凡的意识清醒过来。
他缩在角落，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被露水打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萧凡慢慢睁开眼，看到了爬满蜘蛛网的房梁，还有从屋顶破洞里透进来的一点光。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吱嘎——砰！”
柴房那扇快散架的木门，被人一脚粗暴的踹开。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萧家以前的第一天才，萧凡大少爷吗？怎么跟条死狗一样躺在这，还没断气呢？命可真够硬的。”
来人是萧凡的族兄，萧浪的狗腿子——萧大。他长得五大三粗，正一脸坏笑的，从上到下打量着地上的萧凡。
三年前，萧凡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才，和林家的林清雪并称“青阳双璧”。那时候，萧大见到他，腰弯的跟虾米一样，谄媚的喊着“凡少爷好”。
可现在……
萧凡眼皮动了动，没说话，甚至没抬头看他。
当了三年废物，他早就学会了不吭声。不然只会招来更狠的羞辱和毒打。
“怎么，哑巴了？”
萧大见萧凡没反应，觉得没意思，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他提着一个食盒，走到萧凡面前打开。
食盒里不是热饭，而是一些剩菜，里面还混着啃过的骨头。
“浪哥说了，你虽然是个废物，但毕竟还是萧家的人，不能让你饿死，丢了萧家的脸。”
萧大说着，手腕一翻，把那堆油腻的饭菜，全都倒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吃吧。”
他用那只干净的靴子，在地上那堆脏东西上踩了踩，然后像踢垃圾一样，踢到萧凡面前。
“这可是浪哥特地赏你的，别不识抬举。”
空气好像停住了。
萧凡的身子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冷，是心里那股火烧一样的感觉。
他想起三年前，在演武场上，他一拳打倒了当时嚣张的萧浪，所有人都为他叫好。那时的萧浪，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就因为在秘境里被人暗算，丹田废了，修为没了，他就从天上掉到泥里，连萧浪的一条狗都敢骑在他头上！
太可笑了！
萧凡慢慢抬起头，那张脸因为长期吃不饱，显得很苍白。他的眼神很平静，没什么表情。
他越是这样，萧大心里就越烦躁。他想看的是萧凡发火、大叫的样子，那样才能让他感觉自己很牛。
“他妈的，你看什么看！”
萧大被萧凡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萧凡的手上。
“咔嚓！”
骨头裂开的声音很轻。
剧痛从手背传来，萧凡身体猛的一颤，额头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但他还是没吭声，只是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变化。
“怎么？嫌脏？你以为你现在比这地上的饭菜干净？”萧大用力的踩着，狞笑的说，“我告诉你，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要不是族规护着你，你早就像野狗一样被打死在街上了！”
萧凡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紧紧咬着牙，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忍住！
一定要忍住！
父亲为了保住他，己经受了族里很多气。妹妹为了照顾他，更是受尽了委屈。他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萧大觉得没劲，正想再说几句难听的，眼睛却瞟到了萧凡怀里揣着的一个小瓷瓶。
“咦？这是什么宝贝？”
萧大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手伸过去，一把将那个瓷瓶从萧凡怀里抢了过来。
“还给我！”
这一刻，萧凡平静的眼神瞬间燃起火来，声音沙哑，但很坚决。他第一次反抗，挣扎着想抢回那个瓷瓶。
那是他体弱多病的妹妹萧灵儿，省下自己三个月的丹药，又去求药铺的王管事，才好不容易为他换来的一枚最低阶的“回气丹”！
那是他心里最后的一点温暖。
“还给你？”萧大看到萧凡反应这么大，立马知道这瓶里的东西很值钱，脸上的笑更得意了。
他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丹香飘了出来。
“果然是丹药！”萧大眼里的贪婪更浓了，“一个废物，也配用丹药？真是浪费！”
他说着，做了一个让萧凡眼睛都红了的动作。
他竟然当着萧凡的面，将那枚丹药倒在手心，然后首接扔进了自己嘴里。
“嘎嘣！”
丹药被他嚼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柴房里，特别响。
“味道……嗯，还真不错！”
萧大故意凑到萧凡耳边，喷着满是药香的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轰！**
时间，好像停了。
萧凡脑子里那根绷了三年的弦，断了。
妹妹苍白的脸，父亲鬓角的白发，族人鄙视的目光，还有眼前这张让人恶心的嘴脸……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滔天的火，烧光了他的理智。
去他妈的隐忍！
去他妈的希望！
如果连妹妹用命换来的东西都保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他还算什么哥哥！
“我……杀了你！！！”
一声沙哑的咆哮，从萧凡的喉咙里吼了出来。他不再是那个沉默的废物，而是一头被彻底惹怒的野兽！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猛的扑向了比他高大强壮的萧大。
萧大完全没想到这个他眼里的废物，竟然敢真的动手，一下没反应过来，被萧凡扑倒在地。
萧凡的眼里全是血丝，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
他张开嘴，狠狠的咬向萧大的脖子！
“啊！你他妈的疯狗！”
萧大脖子上传来剧痛，吓了一跳。他一着急，淬体境西重的力量爆发出来，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萧凡的太阳穴上。
“砰！”
萧凡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身体一软，但依旧死死的咬着不放。
“给老子松开！”
萧大又是一拳，接着一脚，拳脚疯狂的落在了萧凡的身上。
但萧凡，就是不松口！
他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自己三年来的所有委屈、不甘和愤怒！
最后，萧大还是怕了。他怕这条疯狗真的咬断自己的喉咙。他猛的蓄力，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萧凡的胸口。
“咔嚓！”
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萧凡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冰冷的墙上，然后滑了下来。他嘴里大口大口的冒出鲜血，里面还夹着一块从萧大脖子上咬下来的肉。
他大口的喘着气，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越来越远。
在彻底昏过去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门外传来妹妹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喊声。
“哥！哥你怎么了！”
紧接着，一个更加冰冷、高高在上的女声，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个声音，他就算是化成灰也忘不了。
“灵儿妹妹，不必为这种废物浪费时间了。我来，是有正事要和你父亲谈。”
是他的未婚妻——林清雪。
她，终究还是来了。
是来……退掉这门婚事吗？
萧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凄惨的苦笑。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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