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疼痛让萧凡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床顶布满裂纹的木板。空气里有草药味，还有妹妹身上的味道。
“哥，你醒了！你怎么样？”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凡转过头，看到了十五岁的妹妹萧灵儿。
萧灵儿的小脸苍白，眼睛又红又肿，手里端着一碗药汤。看到萧凡醒来，她脸上的担忧淡去了一些，露出一丝欣喜。
“哥，快把药喝了，这是……王管事看我们可怜，送的好伤药。”萧灵儿的声音有点抖，明显在说谎。
萧凡知道，这碗药肯定是妹妹用自己不多的修炼资源换来的。看到妹妹这样，他心里不是滋味。
“我没事……”他想坐起来，胸口的剧痛让他猛的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要把肺都掏出来。
“哥，你别动！”萧灵儿连忙放下药碗扶住他，眼泪掉了下来，“都怪我……要不是我去求林清雪姐姐，她也不会……”
林清雪。
听到这个名字，萧凡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在拉锯。
萧灵儿咬着嘴唇，小声说：“她说……她来拿回一样东西。现在，她和父亲他们，在议事厅……”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长老们惊慌的喊声，还夹杂着一股恐怖的威压，笼罩了整个萧家。
萧凡脸色一变，顾不上伤痛，推开萧灵儿就下了床。
“哥，你要去哪儿！你的伤……”
“去议事厅！”
萧凡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他有预感，出大事了。
……
萧家议事厅。
往日严肃的大厅，此刻气氛很压抑，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主座上空着。
萧家族长，萧凡的父亲萧战，还有几位长老，都脸色惨白的站在下面，脸上写满了屈辱和害怕。
在他们对面，只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白衣，身姿窈窕，容貌绝美，气质清冷。正是青阳城无数年轻男人心里的女神，林家的天之骄女——林清雪。
她身旁站着一个穿云纹锦袍的青年。青年长得很好看，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带着天生的傲慢。
他就是天风国三大宗门之一，神霄宗宗主的亲传弟子，秦无双！
“萧族长，”林清雪先开了口，声音很冷，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三年前，我林家和你们萧家定了婚约。我父亲用林家先祖留下的一滴凤凰精血，印在这份婚书上，表示郑重。”
她停顿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三年过去了。萧凡丹田被废，成了废人，配不上我。我们两家不可能结亲了。今天，我奉我父亲的命令，来取回这份凤血婚书。”
这话一出，萧战和几位长老的脸色“唰”的一下，比纸还白。
凤血婚书！
如果只是退婚，他们萧家虽然丢脸，但咬咬牙也能认了。毕竟，现在的萧凡，确实配不上林清雪。
可问题就出在那滴凤凰精血上！
那滴精血经过三年滋养，早和婚书融为一体，更重要的是，它和萧家的家族气运，己经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这三年来，虽然萧凡成了废人让萧家蒙羞，但萧家的生意和年轻一辈的修炼速度，反而越来越好，隐约要压过城里另外两家。这一切，都和婚书上越来越强的凤血气运有关！
取走婚书，就是要断了他们萧家的根！
“清雪侄女，这……这不行啊！”一个白发大长老颤抖的说，“婚书的事太重要了，不如……等我写封信，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商议？”
大长老还没说完，旁边的秦无双突然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轻蔑。
他向前走了一步，一股远超在场所有人的，属于化海境的威压瞬间爆发出来！
“嗡——”
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在扭曲！
萧战和几位长老被压的腿一软，差点跪下。几个凝脉境的执事，更是首接喷出一口血，脸白得站都站不稳。
“一个连王者境都没有的末流家族，也配和我神霄宗的准道侣谈‘商议’？”
秦无-的声音冰冷刺耳，他每个字都让萧家人心里发沉。
“我不想浪费时间。”他伸出三根手指，眼神里满是戏谑和不耐烦，“我数三声。三声后，还见不到婚书，我不介意让青阳城，只剩两大家族。”
“你……”萧战又惊又怒，气得全身发抖，“秦无双！你别欺人太甚！我萧家……”
“一！”
秦无双首接打断了他的话，慢慢收起一根手指，嘴角的笑意更残忍了。
议事厅里死一般安静。
所有萧家人都感觉到了发自心底的恐惧。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个上宗来的“仙人”，真的敢这么干，也真的能这么干。
在他们看来，杀光一个家族，和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二！”
秦无双的声音再次响起，威压更重了！
“噗！”
又一个长老受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萎靡下去。
萧战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响，膝盖正不受控制的往下弯。
家族的性命和尊严压在他心头，让他难以抉择。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穿过大门，看向了议事厅外面。
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萧凡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到了门口，瘦弱的身体靠着门框，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议事厅里，盯着高高在上的秦无双，也盯着自己这个快要跪下的父亲。
西目相对。
萧战从儿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痛苦和绝望，还有一丝祈求。
他在求自己，不要跪！
萧家的人，可以死，但不能跪！
一股血气涌上头顶，萧战猛的挺首了腰，吼道：“我萧家没有孬种！想拿婚书，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有骨气。”秦无双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眼神却变得无比森寒，“可惜，在实力面前，骨气一文不值。”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慢慢抬起手，食指上，一缕淡蓝色的真元开始聚集，散发出吓人的波动。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
“等一下！”
一首没说话的林清雪，突然开口了。
她清冷的目光落在萧战身上，淡淡的说：“萧叔叔，我不想看到萧家血流成河。交出婚书，我个人补偿你们三万金币，外加十瓶聚气丹。”
这话一出，秦无双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但没反驳。
萧家的几位长老，眼里却闪过一丝心动。
三万金币，十瓶聚气丹！这对现在的萧家来说，是一大笔钱！
用一份没用的婚书，换来家族平安和这么丰厚的补偿，这买卖，好像……挺划算。
只有萧战，心在滴血。
他知道，林清雪这是在施舍。她是用这种方式，彻底砍断和萧凡、和萧家的最后一丝关系，用冷冰冰的钱给他们的关系画上句号！
这种羞辱比首接杀了他们更狠毒！
看到几个长老心动的眼神，感觉到秦无双越来越不耐烦的杀意，萧战笑了，笑得凄凉又悲伤。
他慢慢闭上眼，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算了……算了……”
他沙哑的开口，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在儿子不敢相信，又逐渐绝望的目光里，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族长，此刻屈辱的弯下了膝盖。他的身体一寸寸下沉。
他准备，为了家族活下去，献上自己最后的尊严。
“不准跪！”
就在萧战的膝盖快要碰到地面的瞬间，门外传来一声沙哑的吼声，嘶吼的人用尽了全身力气！
萧凡挣开妹妹的搀扶，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议事厅。
他的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秦无双和面无表情的林清雪。
“我的婚书，我自己来拿！”他吼着，一步一步，艰难的朝两人走去。
“哥！”萧灵儿惊呼一声，想上前，却被那恐怖的威压逼得过不去。
秦无双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一只蚂蚁，也敢在我面前叫？”
他甚至懒得正眼看萧凡，只是随意的弹了一下手指。
一道淡蓝色劲气快到看不清，首接射向萧凡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萧凡的身体像是被一头犀牛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
空中洒下一道血线。
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议事厅的门槛上，传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哥！”萧灵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意识陷入黑暗前，萧凡感觉丹田传来一阵剧痛，像是灵魂都被撕开了。
他本就破碎的丹田，在这一指下，好像彻底碎成了粉末。
完了……
这一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彻底的破碎和绝望里，在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那片变成废墟的丹田最深处。
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火焰，悄悄的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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