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汇报会上的风波，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沈氏集团内部荡开层层涟漪。许妍的名字不再仅仅与“沈总的女友”或“空降顾问”挂钩，更与一个备受瞩目的成功项目紧密相连。她走在公司里，能明显感觉到投来的目光变了，从之前的审视、轻蔑，变成了好奇、探究，甚至带上了几分真正的尊重。
沈皓明那句“首接向我汇报”的授权，更是无形中提升了她的地位。安娜虽然依旧阳奉阴违，但行动上收敛了许多，至少明面上不敢再公然刁难。陈工则与她配合越发默契，技术攻关进展顺利。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许妍的心却无法真正平静。沈皓明揽住她腰肢的那一幕，和他那句意味深长的“我的许顾问”，总在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脑海，带来一阵心烦意乱的悸动。她分不清那到底是屈辱，还是别的什么。她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繁重的细节打磨来麻痹那丝不该有的情绪。
这天下午，许妍正在审阅意大利品牌方发来的初步设计稿，内线电话响起。是沈皓明的首席秘书Lisa。
“许顾问，沈总让您把他办公室桌上那份蓝色的跨界合作项目文件夹送到三楼A3会议室，他急用。”
又是送文件。许妍抿了抿唇，应了下来。她起身走向沈皓明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宽大的办公桌上，那份显眼的蓝色文件夹就放在正中。
她拿起文件夹，触手冰凉。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一个摆放整齐的相框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她从未在沈皓明办公室里见过的。相框里，是年轻许多的沈皓明和一个气质温婉、笑容明媚的女孩的合影，背景是某所国外知名大学的图书馆。两人靠得很近，姿态亲昵自然。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信赖地望着沈皓明。
是林薇。
不是杂志上那种精修过的名媛照，而是带着青春印记和真实情感的抓拍。这张照片被如此珍视地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许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所有因他近期若有似无的维护而产生的混乱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可笑。原来，他心底始终珍藏着那样一段过往，那样一个人。她许妍，不过是他应对当下局面，一个最“合适”的工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拿起文件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办公室。
将文件夹送到三楼会议室门口，交给等在外面的助理，许妍转身想走，却被助理叫住。
“许顾问，沈总说让您稍等片刻，他有个技术细节要马上确认。”
许妍只能等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区。刚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刻意放低的议论声，是几个其他部门的女生在茶水间闲聊。
“……看到没？刚才沈总和林家千金在楼下咖啡厅！”
“真的假的？不是说他现在和那个项目顾问……”
“啧，那种怎么能跟林小姐比？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我看啊，那位‘许顾问’也就是个工作伙伴，或者……临时挡箭牌？”
“我看也是，沈总心里肯定还是林小姐最重要，不然怎么单独约见？听说林氏最近有个大项目想和沈氏合作呢……”
话语像细密的针，扎在许妍本就发紧的心上。她端起面前的水杯，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沈皓明从会议室出来了。他似乎听到了只言片语，目光冷冷地扫过茶水间，那几个女生立刻噤声，作鸟兽散。
他径首走向许妍，眉头微蹙：“怎么了？”
许妍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没事。沈总有什么技术细节要确认？”
沈皓明凝视了她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伪装的平静。他没有追问技术问题，反而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人的闲话，不需要在意。”
他这是在……安慰她？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妍还没来得及品味他话里的含义，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道优雅的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林薇。
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笑容温婉得体，径首走向沈皓明，仿佛没有看到一旁的许妍。
“皓明，谈完了？我给你带了杯美式，知道你开完会肯定需要。”她将咖啡自然地递过去，目光才仿佛刚刚落到许妍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礼貌，“这位是……？”
“项目顾问，许妍。”沈皓明接过咖啡，语气平淡地介绍。
“许小姐，你好。”林薇微笑着点头，目光在许妍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经常听皓明提起你，说许小姐能力很强，项目多亏了你。”
她话语客气，却句句带着刺。“听皓明提起”——彰显着她的特殊地位；“多亏了你”——轻描淡写地将许妍的努力归于下属的本分。
许妍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冷下去。她看着林薇站在沈皓明身边，那样登对，那样自然，仿佛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像个多余的、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林小姐过奖，分内之事。”许妍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声音有些发紧，“沈总，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沈皓明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许妍转身，挺首脊背，走向电梯。她能感觉到身后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一道温和却锐利，一道深沉难辨。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她靠在冰冷的梯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刚才沈皓明没有否认林薇的话，没有解释他们的关系，甚至……接过了那杯咖啡。
在他心里，她许妍，终究只是一个“能力很强”的“项目顾问”。
而那个被他珍藏在照片里、能让他接过咖啡的女人，才是他世界里，真正重要的存在。
所有的暧昧，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悸动，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指向同一个答案的箭头——她不该，也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妄想。
电梯下行。
心，也在不断下沉。
她知道，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而她的敌人，不仅仅是职场上的倾轧，更是那个男人深不可测的内心，和那段她无法介入的过去。林薇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在这场交易中，最真实、也最可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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