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仿佛在无尽的隧道中穿行了一个世纪。
当广播里终于传来“海州北站到了，请从本站台左侧车门下车”的甜美电子音时，昊天几乎要热泪盈眶。车门打开的瞬间，他如同被挤压过度的弹簧，“噗”一下被身后急于下车的人群弹射了出去，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回头望了望那依旧塞得满满当当、如同沙丁鱼罐头的车厢，昊天心有余悸。他整理了一下被挤得皱巴巴、还沾了点不知名油渍的练功服，感觉神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
“此等‘历练’，堪比混沌初开时于地水火风中重塑肉身……”他喃喃自语，决定以后还是尽量用走的，或者……研究一下那个两个轮子的、叫“共享单车”的东西？虽然那个二维码他似乎搞不定。
当务之急，依旧是住宿。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闪烁出一种与天庭星辉截然不同的、喧嚣迷离的光彩。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北站附近嘈杂的街道上，两边多是招待所、小旅馆和房产中介。玻璃门上贴满了各种租房信息。
“精装单间，拎包入住，月租2000！”
“主卧带阳台，限女生，爱干净。”
“房东首租，无中介费！一室户，月付1500！”
昊天停下脚步，仔细看着那些数字。月租2000？1500？这“钱”的概念，他通过观察和那五十块（石头）的教训，有了个模糊的认知：似乎很难赚，很重要。
但他没有。一块钱都没有。
难道今晚要露宿街头？昊天看着路边长椅上躺着的一个盖着报纸的大叔，心里一阵发凉。他可是三界至尊！睡长椅？成何体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小年轻凑了过来，眼睛滴溜溜地在昊天那身与众不同的行头上转了一圈，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热情地开口：“哥，找房子吗？看看我们家的？房源多，价格实惠！”
昊天看了他一眼，学乖了，带着一丝警惕：“吾……我，暂无银钱。”
“哎呦，哥，看您说的，谁出门在外立马就有钱啊？”中介小张（他胸牌上写着）笑得无比真诚，“可以先看看嘛！看上合适的，押一付三，或者谈谈押一付一，甚至月付都有可能！关键是得先找到喜欢的不是？”
押一付三？月付？这些词超出了昊天的理解范围。但他捕捉到了“月付”这个词，听起来似乎不需要一下子拿出很多“钱”？
“月付……如何操作？”昊天谨慎地问。
“那得看您工作情况了，有稳定收入就好说。哥您是做哪行的？”小张一边问，一边引导着昊天往旁边一家中介门店走。
“工作？”昊天想了想，自己的工作是批奏章、管三界，这能说吗？显然不能。他沉吟片刻，选了个自认为最贴近、最有格调的回答：“吾乃……天道践行者。”
“天……天道？”小张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明白了！搞玄学的！算命大师？还是风水先生？哎呦，这行现在可吃香了！尤其您这气质，仙风道骨的！肯定客户不少！月付绝对没问题！”
昊天：“？？？”虽然没太听懂，但好像对方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小张更热情了，赶紧把昊天请进店里坐下，倒了杯水，然后拿出一叠房源照片：“大师您看，这个单间，虽然小了点，但干净！风水也好，坐北朝南！月租1800，我跟房东熟，帮您说说，押一付一怎么样？也就是先交3600就能住！”
3600！昊天听到这个数字，头皮有点发麻。他连36块都没有。
看他面露难色，小张眼珠一转，又抽出一张照片：“这个！这个更好！虽然是个隔断间，但便宜啊！月租只要800！押一付一，1600就行！就是空间小点，隔音稍微……嗯，活跃一点。”
800？1600？还是天文数字。
昊天沉默了。他意识到，在没有“钱”这个人间硬通货的情况下，找到安身之所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天桥底下，布个隐身结界将就一晚？虽然神力微弱，但这种小法术应该……
正当他神游天外时，小张看着他那“高深莫测”（其实是懵逼）的表情，以及那身实在不像有钱人的打扮，心里也嘀咕开了。看来不是真大师，是个穷搞玄学的？
小张脸上的热情消退了一些，但职业素养让他还是保持着微笑：“大师，要是暂时手头紧，也没关系。我们这也有日租的床位，50块钱一晚，公共卫生间，就是人多点杂点，您看……”
50块！又是这个数字！昊天感觉心脏被戳了一下。他要是有那50块（真钱），何至于此！
就在气氛有点尴尬之时，昊天的目光被店里另一面墙上贴满的彩色广告吸引了过去。上面写着各种他看不懂的词汇：
“急用钱？找XX贷！身份证即可，秒到账！”
“0抵押0担保，最高20万！点击申请！”
“缺钱吗？缺钱就扫我！”
这些广告词，作者“一寸因果”推荐阅读《神想出去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配上那的数字和急促的语调，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贷款？借钱？昊天心神一动。莫非……人间还有这种好事？可以先拿钱，后还债？这听起来……有点像预支香火啊！虽然香火是凡人主动供奉，而这个似乎是需要还的，但原理似乎相通？
一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涌上心头。果然天无绝神之路！
他猛地站起身，吓了小张一跳。
“此物，如何操作？”昊天指着那个“扫码借钱”的广告，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小张一看，乐了：“哦，这个啊，网贷！大师您想用这个？简单！有智能手机吗？下个APP，注册一下，填资料，刷个脸，审核过了钱立马到账！”
智能手机？APP？注册？刷脸？
一系列新名词砸得昊天有点晕。但他捕捉到了核心信息：需要那个叫“智能手机”的法器。
他想起路上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会发光的黑色板子（手机），原来那东西还能“借钱”？
“何处可获此……智能手机？”
“买个二手的便宜，几百块。”小张随口答道，但看昊天的样子也不像有几百块，便指了指街对面一个巨大的、闪烁着蓝色招牌的网吧，“那网吧也能用电脑上网，不过借钱估计得用手机号验证啥的，麻烦点。大师您要不去网吧先看看？”
网吧？又一个新地点。
昊天觉得思路打开了。既然那个“手机”如此重要，堪称人间版的“昊天镜”，那必须得弄明白！
他谢过了中介小张（虽然没租成房，但提供了重要情报），在小张“大师您慢走，有钱了再来找我租房啊”的告别声中，毅然走向了那个名为“雷霆网吧”的地方。
网吧门口烟雾缭绕，几个穿着时尚（在昊天看来奇装异服）的年轻人蹲在那里抽烟。
昊天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一股混杂着烟味、泡面味、汗味和某种电子元件发热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灯光昏暗，只有无数电脑屏幕闪烁着光怪陆离的光芒，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激动的叫喊声。
“上啊！切他后排！奶妈奶我！”
“爆了！哈哈！极品装备！”
“艹！又输了！”
昊天站在门口，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这里的气息、声音、氛围，比地铁还要让他感到格格不入和……震撼。
前台一个小妹头也不抬：“开卡吗？临时卡5块一小时，包夜20。”
又……又是钱！
昊天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面不改色地说道：“吾……我观摩片刻。”说完，不等回应，就装作很懂的样子，负手走进网吧内部，假装巡视。
他在一排排电脑后穿梭，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游戏画面、聊天窗口、视频网站……信息量巨大到他那处理惯了天道规则的神魂都有些过载。
最终，他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停下，那里正好有台电脑似乎刚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个网页，标题是——《新手小白网贷避坑指南》。
昊天眼睛一亮！天意！不对，是本尊的神意指引！
他立刻坐下（幸好椅子没被神力幻化掉），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什么是年化利率？”
“砍头息是什么？”
“714高炮是什么意思？”
“征信黑了怎么办？”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语映入眼帘，配合着文章里描述的种种陷阱和悲惨案例，昊天越看脸色越白，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这哪里是“预支香火”？这分明是比魔界的“噬魂契约”还要阴毒的东西！利息滚起来比洪荒凶兽增长得还快！逾期不还的后果，听起来比被扔进十八层地狱还可怕！
他刚刚居然还想靠这个弄到“首付”？
一股后怕涌上心头。幸好！幸好本尊谨慎，先来“观摩”了一下！否则一头撞进去，怕是还没找到地方住，就先欠下这辈子（虽然他的辈子很长）都还不清的债了！到时候被一群凡人追债……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人间，太危险了！处处是坑啊！
昊天瘫坐在电脑椅上，看着周围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凡人们，第一次对“天道好轮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人间道的运行规则，是不是哪里出了bug？
而就在这时，他旁边机位一个刚打完一局游戏的小伙子，伸了个懒腰，顺手点开了一个图标是黑色背景金色“W”的软件，顿时，一连串激动人心的音效和五彩斑斓的界面弹了出来。
“来来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恭喜XXX玩家在本平台喜提8888元彩金！”
小伙子熟练地充值了50块钱，开始下注。
昊天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这是……某种……博彩？气运之争？
这个，他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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