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上传后的头几个小时，静悄悄的。
陈锐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页面，播放量增长缓慢，评论也寥寥无几。他开始感到熟悉的焦虑，担心这次尝试又会像之前许多次那样石沉大海。
“别看了，”陈实把一碗稀饭推到他面前，“先吃饭。事情要一步一步做。”
王桂芬也宽慰道：“哪有那么容易就成的，酱料要是卖不出去，咱们就自己吃，不浪费。”
话虽如此，她收拾碗筷时，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儿子放在桌上的手机。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了一声轻微但清晰的提示音——是那个社交软件收到新消息的声音！
陈锐像被电了一下，猛地抓起手机。陈实和王桂芬也立刻围了过来。
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头像发来一条信息：
“你好，是在视频里看到的煎饼酱料吗？怎么卖？”
简单的一句话，让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回了！快回他！”陈锐激动地把手机塞给陈实，他知道哥哥更沉稳，谈价钱不容易出错。
陈实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发抖的手指，打字回复：
“您好，是的。一瓶220克，十五块钱，不包邮。”
这个价格是陈实仔细核算过的。瓶子、原料、人工、包装，加起来成本接近八块，快递费根据远近要五到八块，定价十五，利润微薄，但至少是个开始。
对方很快回复：“来两瓶吧，怎么付钱？我在海市。”
海市！那是一个遥远的南方沿海城市！一瓶酱料，真的要跨越千山万水寄过去吗？王桂芬觉得难以置信。
陈实按照之前打听好的流程，让对方通过邮政汇款（当时电子支付尚未普及），并记下了详细的收货地址。
当对方发来“己汇款，期待味到”的消息时，母子三人看着那行字，久久没有出声。
成功了？这就……卖出去了？
虽然只是区区两瓶，三十块钱，扣除成本几乎不赚钱，但意义非凡！这证明他们的思路是可行的！真的有人愿意为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产品付费！
“妈！我们卖出去了！”陈锐第一个跳起来欢呼。
王桂芬拿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手微微颤抖，眼眶有些。她做的酱料，竟然要被寄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陈实虽然也激动，但他立刻行动起来：“妈，我们赶紧准备酱料，封装好。小锐，你去查查到海市的邮政资费，算算包装重量。”
短暂的喜悦过后，是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工作。王桂芬严格按照试验好的比例熬制酱料，等待冷却。陈实将清洗消毒过的玻璃瓶擦得锃亮。陈锐则翻出旧报纸和气泡膜（这是他从旧货市场捡来的），研究怎么包装才能既安全又节省重量和邮费。
第二天，陈实带着精心包装好的两瓶酱料和填写好的邮寄单，来到了邮局。在工作人员略显诧异的眼神中，他郑重地将包裹递进了柜台。看着包裹被贴上单据，收进柜台后面，他仿佛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
第一笔订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比他们预想的要快，也要大。
几天后，那个购买了酱料的南方网友，在收到货后，竟然主动在他们的视频下面发表了长长的评论：
“酱料收到了！迫不及待尝了，真的超级好吃！咸香适中，带着一丝丝辣，特别开胃！‘煎饼妈妈’手艺名不虚传！己经用来拌面了，绝配！支持阿姨！希望开发更多产品！”
这条配着实物图和拌面效果图的评论，像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其他观望者的购买欲。
“看着真不错！求购买方式！”
“我也要两瓶！”
“阿姨可以考虑做辣椒油吗？”
社交软件上的咨询信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从一天几条，到十几条，再到几十条。原本冷清的账号，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陈实负责沟通、记录订单、收款，忙得不可开交。王桂芬的小厨房变成了生产车间，空气中终日弥漫着酱料的香气。陈锐则不断拍摄新的视频内容——开箱、试吃、用酱料制作各种美食——试图维持和扩大这股热度。
订单越来越多，问题也随之浮现。
首先是产能瓶颈。王桂芬一个人熬制酱料，速度有限，常常忙到深夜也无法满足所有订单。
其次是包装和发货。陈实一个人打包、填写单据、跑邮局，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最棘手的是资金周转。邮政汇款需要时间到账，但他们购买原材料却需要现金。家里的那点积蓄很快被投入进去，变得捉襟见肘。
一天晚上，清点完堆积的订单和所剩无几的现金，陈实眉头紧锁。
“妈，明天得再去进三十个瓶子和十斤辣椒面，钱不够了。”
王桂芬揉着酸痛的手臂，看着桌上那些写着全国各地地址的纸条，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陈锐看着哥哥和母亲，突然说道：“哥，妈，我们……这算不算开厂了？”
开厂？这个词让王桂芬和陈实都愣住了。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小打小闹，贴补家用。
但看着满屋的原材料、包装物和厚厚的订单，他们意识到，这确实己经不是那个风雨中飘摇的煎饼摊了。
一股更庞大、更难以掌控的力量，正推着他们，走向一个始料未及的方向。
而他们的能力和资源，己经快要到达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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