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馨盯着床上那套黑色长裙时，指尖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裙子面料是廉价的聚酯纤维，领口别着一块银色金属牌，上面用激光刻着“服务人员”西个字，边缘的毛刺还没磨平，蹭得她锁骨发疼。
“今晚的拉菲2008品鉴会，你跟我去。”洪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一身高定深蓝色西装，衬衫领口别着珍珠袖扣，和她身上的廉价裙子形成刺眼的对比，“按《商务礼仪规范》，佣人服得比宾客着装低一个档次——别穿得太扎眼，丢我的人。”
沈馨攥着裙摆的手指泛白。她当然知道高端晚宴的着装规矩，以前跟着父亲参加商业活动时，她穿的都是定制礼服，而现在，却要穿着标着“服务人员”的裙子，以佣人的身份陪在洪恩身边。这哪里是带她去晚宴，分明是把她的尊严摊在众人面前，任人践踏。
“我能不能不去？”她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恳求，“我待在别墅里，把花园的玫瑰打理好。”
洪恩走到她面前，指尖捏住那块“服务人员”金属牌，轻轻一拧，金属牌的边缘更贴近她的皮肤：“怎么？怕被人认出来？沈馨，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来还债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他松开手，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双黑色平底鞋，“穿这个，别穿高跟鞋，免得端茶时摔了，砸了我的场子。”
沈馨看着那双平底鞋，想起父亲以前总说“女孩子穿高跟鞋要挺拔”，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蹲下身穿鞋时，悄悄把藏在袖口的雪山玫瑰花瓣塞进了口袋——那是她从花园角落偷偷摘的，算是她唯一的念想。
晚宴场地设在市中心的铂悦酒店顶楼，水晶灯的光芒洒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每个座位前都摆着一支拉菲2008红酒，酒瓶上的标签泛着淡淡的金色。沈馨端着托盘跟在洪恩身后，托盘里放着醒酒器，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她看到酒单上标注的价格——8800元/瓶，这一瓶酒的价格，足够母亲半个月的奥希替尼费用。
“洪总，这位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目光落在沈馨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洪恩拿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语气平淡：“家里的佣人，过来帮忙端茶。”
男人“哦”了一声，眼神里的轻视毫不掩饰。沈馨低着头，把托盘递到旁边的宾客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越是想躲，麻烦就越容易找上门。
“这不是沈老板的千金吗？”一个油腻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馨抬头，看到王总端着酒杯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戏谑的笑，“以前跟着沈老板参加活动时，可是穿得光鲜亮丽，怎么现在沦落到端茶了？是不是沈老板欠的债太多，把你卖了？”
周围的宾客听到这话，纷纷看了过来，目光里的同情、嘲讽、好奇交织在一起，像针一样扎在沈馨的心上。她攥紧了托盘，指节泛白，托盘里的醒酒器微微晃动，红酒差点洒出来。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总说的是事实，她现在确实是来还债的，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挡在她面前。洪恩拿着手里的红酒杯，对着王总的脸，猛地泼了过去。深红色的红酒顺着王总的西装往下流，沾湿了他的领带，狼狈不堪。
“我的人，你也敢笑？”洪恩的声音冷得像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荆棘雏菊 眼神里的戾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刚才的动作太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看到王总嘲讽沈馨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哪怕他嘴上从不承认。
王总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泼了红酒，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洪恩，你敢泼我？你知道我跟你爸是什么关系吗？”
“我爸的关系，还轮不到你用来威胁我。”洪恩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沈馨，“把托盘放下，跟我过来。”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可沈馨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好像刚才泼红酒的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沈馨放下托盘，跟在洪恩身后走出宴会厅。走廊里的灯光很暗，她能听到洪恩的呼吸声，比平时快了几分。“刚才……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豫。
洪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别误会，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我的佣人被人欺负，丢我的脸。”他说完，快步走向电梯，好像多跟她待一秒，就会暴露什么。
车子驶离酒店时，沈馨坐在副驾驶座上，无意间瞥到后座放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盒。她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套全新的花艺工具——修枝剪、花刀、绑带，一应俱全。最上面的修枝剪是6英寸首头的，她记得《花艺工具选购指南》里说过，这种修枝剪最适合剪白玫瑰的细枝条。
“这是……”她拿起修枝剪，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心里泛起一阵疑惑。
洪恩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动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依旧冰冷：“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用那些破工具打理花园，剪坏了我的卡罗拉，丢我的人。”
沈馨刚要道谢，洪恩突然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加速，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扶手。“记住你的身份，”他的声音带着警告，“你是来还债的，不是来收礼物的——这套工具，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你还清了债，再还给我。”
沈馨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把修枝剪放回工具盒里。她低头时，无意间看到工具盒的角落里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适合剪白玫瑰的修枝剪，别用错了”。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一股细心——他明明说只是不想丢他的人，却特意查了适合白玫瑰的修枝剪，还贴了便签提醒她。
她把便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口袋里，和那片雪山玫瑰花瓣放在一起。指尖碰到花瓣时，她忽然觉得，洪恩的冷漠像一层厚厚的冰，而冰下面，好像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时，洪恩率先下车，没有等她。沈馨拿着工具盒走进别墅，看到林叔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个花盆。“先生今天特意让我买了雪山玫瑰的花苗，”林叔笑着说，“放在花园的角落里，说让你明天打理。”
沈馨走到花园角落，看到那株雪山玫瑰苗，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浇过水。她想起车里的修枝剪和便签，又看了看眼前的花苗，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洪恩到底在想什么？他一边用佣人身份羞辱她，一边又偷偷给她买花艺工具和花苗，这种矛盾的行为，让她越来越看不懂。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雪山玫瑰苗的叶片，口袋里的便签和花瓣硌着她的指尖。她知道，这场爱恨交织的试探，才刚刚开始。而明天花园里的花苗博弈，将会是她和洪恩之间，又一场心照不宣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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