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区的“齿轮与灰烬”酒吧,藏在一片废弃工厂的阴影里。周围的建筑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只有酒吧的招牌还亮着——霓虹灯管坏了一半,“齿”字的右边缺了一竖,“轮”字只剩下一个“车”旁,“灰”字的两点像眼泪一样闪烁,勉强能辨认出“齿……灰……”两个字。
陆观澜压低了帽檐,将深灰制服换成了一件黑色的便装,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的能量表。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老式摇滚乐扑面而来,混杂着酒精、合成烟草和汗水的味道。酒吧里的光线昏暗,只有舞台上方的旋转灯球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照亮了舞池里扭动的人群。
吧台是用废弃的量子服务器机箱改造的,台面被磨得发亮,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合成酒。陆观澜走到角落坐下,敲了敲吧台:“一杯冷聚变。”
酒保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他点了点头,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一支蓝色的瓶子,倒出一杯冒着冷气的液体,推到陆观澜面前:“新来的?第一次见你。”
“路过。”陆观澜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刺骨的凉意,还有一丝金属的味道——这是“冷聚变”的特色,也是情报贩子们最爱的酒。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锁定了目标。卡座区的最里面,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独自玩扑克牌,他的手指粗糙,指缝里夹着一张黑桃A,指甲上涂着黑色的颜料,手腕上戴着一个旧的机械手表——那是代号“渡鸦”的情报贩子,以消息灵通、收费昂贵闻名。
渡鸦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吊带裙,头发染成了银白色,脸上画着浓妆,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合成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像猫一样锐利——那是他的固定搭档“夜莺”,擅长套话和伪造身份。
陆观澜端着酒杯,慢慢走到卡座旁,在渡鸦对面坐下,将一枚高纯度的能量币放在桌子中央。能量币是银白色的,表面刻着安全局的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买消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渡鸦和夜莺听到,“心境涤净司早期研发,还有一个叫迈尔斯的程序员。”
渡鸦洗牌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像盯上猎物的鹰。他放下扑克牌,拿起能量币,用指尖蹭了蹭表面的徽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生面孔,安全局的人?”
“不该问的别问。”陆观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和江听晚敲门时的节奏一模一样,“我只问两个问题:第一,迈尔斯除了官方记录的‘意外死亡’,还有没有别的说法?第二,除了安全局,还有谁对他的研究感兴趣?”
夜莺轻笑一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飘到陆观澜面前,带着浓郁的syic香水味——那味道里混着微量的安神剂,和江听晚在疗愈室里用的安神剂一模一样。“帅哥,打听迈尔斯可是个危险活。”她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红色的指甲油在光线下格外刺眼,“三年前他死在实验室里,官方说是‘数据爆炸’,但我们听说,监察部的‘清洁工’当天就去了现场。”
“清洁工?”陆观澜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知道这个代号——那是监察部内部的特殊行动人员,专门处理“棘手问题”,比如销毁敏感数据、清理“不稳定因素”,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安全局的机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没错,就是那些穿黑衣服、连脸都不露的人。”渡鸦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凑近陆观澜,“他们在实验室里待了三个小时,带走了一个加密的日志本,据说是迈尔斯的核心手稿。其他的东西,比如电脑、实验数据,他们看都没看,首接让后勤处的人处理了。”
陆观澜的指尖冰凉。迈尔斯的核心手稿,被监察部的“清洁工”带走了?这说明迈尔斯的研究绝不是简单的“情感表达模块”,而是涉及到了安全局的核心机密,甚至可能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芯片,放在桌子上。那是一枚神经感应芯片,比指甲盖还小,表面刻着一个极小的“月”字,是他上次在迈尔斯的遗物——一个旧的光脑里找到的。“这个,换你知道的一切。”
渡鸦和夜莺的目光瞬间被芯片吸引。夜莺的身体坐首了些,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眼神里带着惊讶:“这是……迈尔斯的标记?他的芯片上都刻着‘月’字。”
“看来你找到了点真东西。”渡鸦舔了舔嘴唇,伸手想去拿芯片,却被陆观澜按住了手。
“先回答问题。”
渡鸦啧了一声,收回手,重新靠回卡座:“迈尔斯是心境涤净司的早期核心研发,当年‘情感表达模块’的主程序员,也是唯一能完全掌控模块的人。他死的前一周,还在和人争论‘模块的边界’,据说吵得很凶。”他顿了顿,看向夜莺,示意她继续说。
“老杰克,你知道吧?”夜莺接过话头,“当年处理迈尔斯实验室遗物的后勤员,在数据归档处待过,后来退休了。他活着的时候,总爱喝酒吹牛,说自己留了件‘纪念品’——一个音乐盒,是从迈尔斯的桌子上拿的,别人都以为是个破玩具,没人在意。”
“音乐盒?”陆观澜皱起眉头。一个程序员的核心手稿,怎么会和音乐盒有关?
“听起来是和高科技不搭边,但老杰克说,那音乐盒的旋律很特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观澜听晚 像是用代码编的。”夜莺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新月的形状,“他还说,音乐盒的底座上,刻着和你芯片上一样的‘月’字。”
陆观澜的心跳骤然加速。音乐盒,刻着“月”字,旋律用代码编写——这一定和迈尔斯的日志本有关,甚至可能藏着日志本的下落。
“老杰克在哪?”
“死了。”渡鸦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三年前酒后失足,掉进了第三区的能源井,尸骨无存。他死后,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了孙女艾米丽,那音乐盒,应该也在她手里。”
“艾米丽在哪?”
“第三区公立学校,教孩子们认识植物。”夜莺说出地址,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芯片,“消息都告诉你了,芯片该归我们了吧?”
陆观澜松开手,渡鸦立即把芯片抓过去,仔细看了看,放进了口袋里。“提醒你一句,”渡鸦的眼神变得严肃,“别去找艾米丽,监察部的人还在盯着迈尔斯的事,你去找她,只会把麻烦引到她身上。”
陆观澜没说话,起身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冷聚变”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头脑清醒了许多。他转身离开卡座,朝着酒吧门口走去,摇滚乐和香水味渐渐被甩在身后。
走出酒吧,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第三区特有的、混合着金属和植物的味道。陆观澜抬头看向天空,第三区的天空被工厂的烟雾遮住,看不到星星,只有霓虹灯的光在云层上反射,像一片虚假的星空。
线索指向了艾米丽,和那个藏着秘密的音乐盒。但他不能首接去找她——安全局首席的身份太显眼,一旦出现在第三区公立学校,必然会引起监察部的注意,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危及艾米丽的安全。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身份普通、熟悉第三区,又能让他信任的人。
第二天一早,陆观澜来到生态局的培育区。林逸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一株绿色的植物浇水,那植物的叶子像羽毛一样,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林逸。”陆观澜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林逸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陆首席?你怎么来了?是生态维持系统出问题了吗?”
“不是。”陆观澜环顾西周,培育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远处的自动灌溉系统在嗡嗡作响,“我需要你帮个忙,去第三区。”
林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亮了起来:“第三区?是不是去看植物?那里有很多罕见的品种,比如‘夜香木’,还有一种晚香玉的变种,只在第三区的阴影里生长……”
“对,需要一个懂植物的人,帮我找个地方。”陆观澜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林逸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陆观澜:“是不是遇到麻烦了?阿瑾说你最近状态不好。”
陆观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吧。但我需要找到一个人,一个叫艾米丽的老师,她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我过去的事。”
林逸几乎没有犹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什么时候去?我对第三区熟得很,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看的植物,我都知道!保证不被人发现!”
看着林逸爽快的样子,陆观澜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林逸的肩膀:“明天清晨,在第三区交通枢纽见面,那里人多,不容易被注意。”
“没问题!”林逸笑着答应,又蹲下身,继续给植物浇水,“对了,那株晚香玉变种,开花的时候特别香,和你办公室里的那盆很像,明天我带你去看!”
陆观澜的脚步顿了顿。他办公室里的晚香玉,是他无意识让人放的,而第三区的晚香玉变种,又和迈尔斯的音乐盒有关——这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中指向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心境涤净司的医疗中心里,江听晚正站在监控屏前,眉头紧锁。屏幕上显示的是陆观澜的意识波动曲线,曲线的振幅比平时大了许多,尤其是在他离开酒吧、去找林逸之后,波动变得更加剧烈,像被风吹乱的海面。
他在靠近真相,也在靠近危险。
江听晚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疼痛。她的职责是确保“濯忆术”的效果,确保陆观澜的意识稳定,可现在,她却在犹豫——是按照规程,上报陆观澜的异常,阻止他继续调查?还是……帮他一把,让他找回被封存的记忆?
她想起疗愈室里,陆观澜无意识画出的海月图;想起他触碰她指尖时,眼底闪过的迷茫;想起他日志里写的“晚香玉,熟悉到心慌”。
最终,她松开手,走到控制台前,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频道的另一端,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闪烁的“星”字图标。
她输入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明早10点,第三区中央公园,监控空窗期23分钟。】
发送完毕,她关闭通讯频道,抬手摸了摸内袋里的丝绢——丝绢上叠着36个海月图的轮廓,边缘己经被得发毛。她的目光落在监控屏上陆观澜的意识波动曲线上,轻声呢喃:“陆观澜,这次……我赌你能记得。”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医师袍上,月白色的布料泛着柔和的光,像她藏在心底的,那些不敢言说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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