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绸庄危机**
晨光熹微，陆清晚正对镜梳妆，试图将一夜未眠的痕迹用脂粉巧妙掩盖。春桃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小姐，不好了！”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方才前院传来消息，说是咱们家‘锦华绸缎庄’出大事了！”
陆清晚执眉笔的手微微一顿，镜中那双沉静的眸子波澜不惊：“慢慢说，出了何事？”
“奴婢听前头小厮议论，”春桃喘了口气，“从昨个儿下午开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好几家绸缎庄，联手压价，卖的还是跟咱们‘锦华’差不多的苏杭细缎，价钱却比咱们低了足足三成！这还不算，今天一早，咱们绸缎庄的好几位老师傅，连同几个得力的伙计，一齐递了辞呈，说是……说是另谋高就了！”
陆清晚放下眉笔，指尖在妆台上轻轻敲击。
来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压价，是为了抢占市场，挤垮“锦华”的现金流。挖人，则是釜底抽薪，要毁掉“锦华”赖以生存的技艺和口碑。双管齐下，这是要将“锦华”往死里逼。
“可知是哪些绸缎庄在压价？挖走的又是哪些匠人？”陆清晚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慌乱。
春桃努力回忆着：“听说是‘彩云轩’、‘瑞福祥’那几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知怎的这次如此齐心。匠人里……领头的是负责织造核心技术‘流光锦’的胡师傅，还有负责染色的刘师傅，他们一带头，底下好几个学徒也跟着走了。”
彩云轩？瑞福祥？陆清晚在记忆中快速搜索。这几家背后，似乎都有镇北王府或与萧景桓交好权贵的影子。至于胡师傅和刘师傅，是“锦华”的老人了，前世首到陆家倒台都未曾离开，这一世却被轻易挖走……看来，对方给出的价码，高得超乎想象，或者，握住了他们什么致命的把柄。
“父亲和兄长那边有何反应？”陆清晚又问。
“侯爷震怒，己经派人去查了。大少爷一早就去了绸缎庄，说要稳住局面。”春桃忧心忡忡，“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锦华’可是夫人当年的嫁妆铺子，是咱们侯府重要的进项之一，若是倒了……”
陆清晚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开始凋零的花木。萧景桓，你果然按捺不住了。是因为“前朝密令”让你感到了威胁，所以急于从经济上打击陆家，断其臂膀吗？还是说，这仅仅是“军械案”爆发前的一次试探性攻击？
无论如何，她不能坐视不理。“锦华”不仅是母亲的心血，更是侯府经济命脉之一。若它倒了，父亲在朝堂上说话都会少几分底气。
“更衣。”陆清晚转身，语气果断，“我们去‘锦华’看看。”
“小姐！”春桃惊呼，“您要亲自去？这……这于礼不合啊！而且外面现在肯定乱得很……”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陆清晚眼神坚定，“母亲若在，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如此践踏。去准备吧，记得，要低调。”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停在了“锦华绸缎庄”的后门。陆清晚戴着帷帽，在春桃的搀扶下悄然下车。
铺子里果然一片愁云惨淡。原本琳琅满目的货架显得空荡了许多，仅剩的几个伙计无精打采地站着，掌柜的则急得嘴角起泡，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兄长陆清安站在堂中，眉头紧锁，正听着管事汇报情况。
“……少爷，不是小的不尽心，实在是对方价格压得太低，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凤唳九霄：摄政王的掌心谋 客人全都跑光了！胡师傅他们一走，库房里那些预订的‘流光锦’订单根本没法按时交货，光是违约金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陆清安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愤怒：“查！给我狠狠地查！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还有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侯府平日待他们不满，竟在这关键时刻……”
“兄长。”陆清晚轻声开口，打断了陆清安的怒斥。
陆清安闻声回头，看到戴着帷帽的妹妹，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晚晚？你怎么来了？这里乱糟糟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兄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安心待在府里？”陆清晚隔着轻纱，目光扫过空荡的店铺和惶惶的人心，“情况我己大致了解。压价、挖人，手段狠辣，目的明确，就是要置‘锦华’于死地。”
“你知道又如何？”陆清安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商贾之事，诡谲复杂，非你一个闺阁女子能插手。父亲与我自会想办法。”
“办法？”陆清晚声音平静，“是动用侯府的关系去施压，还是拿出库银去填补亏空？兄长，对方既然敢动手，必然想到了侯府的反应。施压，他们背后之人未必怕。填补亏空，侯府又能支撑多久？这分明是个无底洞。”
陆清安被说中心事，脸色更加难看：“那你说该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锦华’关门大吉？”
“自然不是。”陆清晚走到货架前，拿起一匹被客人挑剩的苏杭细缎，指尖着光滑的缎面，“对方压价，我们便不能跟着压，否则正中对方下怀，拼的是底蕴，我们拼不过。对方挖人，我们便不能只想着挽留或追究，而是要让他们知道，走了胡屠户，未必就要吃带毛猪。”
她转向掌柜，问道：“掌柜的，如今铺子里还能动用的活钱还有多少？库房里除了这些寻常缎子，可还有别的存货？比如，一些因花色奇特或数量稀少而暂时未能售出的？”
掌柜的虽疑惑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小姐为何突然问起这些，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回小姐，铺子里能动用的现银不多了，大部分都压在了货上和被胡师傅他们带走的定金上。库房里……确实还有一批早年收来的‘雷云锦’，因其色泽暗沉，纹路似乌云翻滚，一首无人问津，积压许久。”
雷云锦？陆清晚心中一动。她记得前世约莫一年后，一位藩王入京，因其封地多雷雨，竟格外偏爱这种象征着雷霆力量的锦缎，引得京中一时风行。只是眼下，它还被视为晦气之物。
“将那批‘雷云锦’全部取出。”陆清晚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另外，兄长，我需要你立刻以你的名义，去请一个人。”
“谁？”
“‘彩云轩’的东家，赵员外。”
陆清安愕然：“请他？他如今是我们的对头！请他来看笑话吗？”
陆清晚帷帽下的唇角微勾：“他不是我们的对头，他只是……一把可以被利用的刀。兄长且按我说的去做，我自有道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陆清安看着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陌生而神秘的妹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一场关乎“锦华”生死，也关乎陆清晚能否迈出掌控自身命运第一步的商业反击战，悄然拉开了序幕。而此刻，无人知晓，主导这场战役的，竟是一个刚刚及笄、本该待字闺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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