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的阳光，把栀子小院晒得暖融融的。院角的栀子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风一吹，细碎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石桌上摆着两个空咖啡杯，杯壁还沾着淡淡的奶渍，褐色的咖啡印在杯底凝成浅斑，像没擦干净的心事。
陈芳菲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块浅灰色棉帕，正轻轻擦着杯沿。她穿了件浅粉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细腻的手腕，手腕上那串细银链的栀子花吊坠，在阳光下晃着细碎的光，随着擦杯子的动作，轻轻蹭过杯壁，发出极轻的“嗒”声。
周砚舟坐在对面，刚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看着陈芳菲的侧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浅金的光，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她抬手轻轻拨到耳后，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连续几天的加班疲惫，加上昨晚被她的“懂我”戳中的心软，让他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攥着电脑包带的手指，慢慢收紧。
“陈芳菲，”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沙哑，目光紧紧盯着她擦杯子的手，“我想好了，我要辞职。”
陈芳菲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她的眼里没有惊讶，只是带着点浅淡的疑惑，像在问“为什么”，却没真的开口。阳光落在她的眼底，映出小小的光斑，却没什么温度，像平静的湖面，没被他的话激起涟漪。
“我不想再回那个公司受气了。”周砚舟前倾身体，手肘撑在石桌上，掌心按在微凉的石面上，语气里带着股冲动的认真，“我手里还有点积蓄，辞职后就在这里陪你——小院的房租我来付，你不用再找其他租客了。”他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陈芳菲放在桌上的棉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以后我帮你打理栀子，早上帮你煮咖啡，晚上陪你择菜，你不用再一个人忙活了。”
陈芳菲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把棉帕叠成整齐的小方块，放在杯底。她看着周砚舟眼底的亮光——那是混杂着“逃离职场”的解脱和“靠近她”的热切，像燃得正旺的火苗，却在她接下来的话里，慢慢弱了下去。
“别冲动。”她轻轻笑了笑，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是顺着脸颊滑了过去。她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空咖啡杯，指尖碰到杯壁时，还残留着一点余温，“你的工作比我重要多了。你在那个公司做了五年，从普通职员做到经理，就算现在降职了，人脉和经验还在，再熬阵子说不定就能缓过来。要是因为一时的想法辞了职，以后想起今天的决定，说不定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周砚舟立刻反驳，声音提高了些，攥着电脑包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连带着肩膀都微微绷紧，“我在乎的不是工作，是你！比起在公司看老板脸色、替别人背锅，我更想留在这里陪你——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他说着，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陈芳菲的手，眼神里满是急切的真诚，“你相信我，我辞职后也能找其他活干，就算赚得少点，也能养活我们两个，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陈芳菲没接“养活我们”的话茬，只是转身往厨房走。两个空咖啡杯被她端在手里，杯沿碰在一起，发出轻脆的“叮当”声。她的脚步很轻，浅粉色的家居服裙摆扫过青石板，没留下任何犹豫的痕迹，声音从肩头飘过来，没带任何情绪，既不感动，也不拒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现在觉得不会后悔，是因为刚受了委屈，心里憋着气，把‘陪我’当成了逃避的出口。等这股气消了，看到以前的同事升职加薪，看到房贷要还、家里要开销，你就会明白，现在的想法有多冲动。”
周砚舟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阳光落在他的膝盖上，暖得让人发懒，可心里那股刚冒出来的热乎劲，却像被泼了盆温水，慢慢凉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想再说“我是认真的”，却发现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没觉得陈芳菲在拒绝他，反而觉得她是在替他着想——她怕他以后吃苦，怕他为了一时的心动丢了安稳，所以才会说这些“泼冷水”的话。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他心动，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冲动，确实有点不考虑后果，陈芳菲的冷静，刚好帮他稳住了心神。
他看着院角的栀子花丛，伸手摸了摸石桌上残留的咖啡渍，心里暗暗想着：没关系，她现在不相信，我可以慢慢等，等我证明给她看，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而厨房里面，陈芳菲正把空咖啡杯放进水槽。水流从水龙头里流出，冲过杯壁的奶渍，慢慢把褐色的咖啡印冲掉。她看着杯子里的泡沫一点点消散，眼底没有丝毫波澜——那句“为你好”，不过是她惯用的借口，既拒绝了“长期关系”的可能，又留住了他的心动，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租客”的位置上，不越界，也不离开。
窗外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浅金的光。她关掉水龙头，拿起擦杯布，慢慢擦着杯子，动作平静得像在完成一件习以为常的事——对她来说，周砚舟的“辞职承诺”，不过是又一场短暂心动的插曲，像杯里的咖啡，凉了就倒掉，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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