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奶奶入狱的第七日，苏清欢收到封匿名信。
信纸泛着霉味，字迹歪歪扭扭：“祖坟的尸王未除尽，陈家后人己至，三日后子时，取你性命。”
“陈家？”林砚青皱眉，“可是当年与你娘有恩怨的陈员外家？”
苏清欢翻出师父给的《度人经注解》，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顾陈两家本是姻亲，百年前因祖宅地契反目，陈员外之子坠井身亡，陈家迁怒顾家，断了往来。”
“看来顾二奶奶说的‘陈家’是真的。”她将信纸凑到烛火前，“只是陈家后人怎会知道我的事？”
林砚青将佩剑递来：“不管来的是谁，我护着你。”
三日后子时，苏清欢和林砚青蹲在陈宅墙根。
月黑风高，宅子里飘着股焦糊味。苏清欢摸出铜钱剑，剑身上的八卦纹微微发烫：“里面有阴煞气，比顾家祖坟的更重。”
“走。”
两人翻墙入院，首奔正厅。厅中点着七盏白灯笼，灯纸上画着血符，照得地面影子扭曲如鬼。
“苏姑娘。”
沙哑的女声从梁上传来。苏清欢抬头，见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悬在房梁上，肚子高高隆起，青紫的手正抓着灯笼穗子。
“是陈家少奶奶。”林砚青低声道，“三个月前难产而亡，如今成了怨胎。”
怨胎突然尖叫，肚子裂开道血口，爬出个浑身是血的婴孩。婴孩爬到苏清欢脚边，张开嘴露出尖牙：“还我爹命！”
“是陈员外之子！”苏清欢认出婴孩颈间的银锁——和顾清欢墓碑上的纹路一样，“当年坠井的，是你？”
婴孩尖叫着扑来。林砚青挥剑斩向婴孩手臂，却见伤口处涌出黑血，腐蚀着剑刃。
“这是怨胎的毒！”苏清欢咬破指尖，在婴孩额头画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符咒生效，婴孩发出尖啸，化作黑雾缩回怨胎体内。怨胎踉跄落地，肚皮重新合拢，眼神却清明了些：“谢姑娘……”
“你可知当年真相？”苏清欢扶住她，“陈员外之子坠井，与你娘有关？”
怨胎摇头：“我夫君……他疯了。他说顾家的人偷了地契，要烧死我们全家。我劝他，他竟……竟把我推下井……”她泪如雨下，“我死也不瞑目，这才被怨气困住。”
苏清欢心头一震。原来顾陈两家的恩怨，另有隐情。
“那地契……”
“在地窖里！”怨胎指向后院，“我夫君藏的，说等烧了顾家就拿出来……”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脚步声。顾晚晴带着几个家丁冲进来，手里举着火把：“苏清欢！你竟敢勾结鬼胎害人！”
“顾晚晴！”苏清欢冷笑，“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顾晚晴指向怨胎：“她是我雇的！那封匿名信也是我写的！我要引你出来，让陈家鬼胎杀了你！”
“你疯了！”林砚青拔剑挡在苏清欢身前，“陈家少奶奶己入轮回，你以为她是假的就能骗我？”
顾晚晴脸色发白。她后退半步，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炉。香灰里滚出个瓷瓶，标签上写着“引魂散”——和当初害苏清欢的蚀心丹是同一味主药。
“你……”苏清欢捡起瓷瓶，“原来蚀心丹也是你下的？”
“是又怎样？”顾晚晴歇斯底里，“谁让你抢了我的位置！谁让你让我娘变成笑话！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怨胎突然扑过来，将顾晚晴撞飞。她撞在墙上，吐了口血：“你、你疯了！”
“我没疯！”怨胎指着顾晚晴，“你才是恶鬼！你害了苏姑娘，害了我夫君，害了所有人！”
苏清欢扶起怨胎：“去投胎吧。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怨胎点了点头，化作青烟消散。顾晚晴被家丁拖走时，还在喊着“不可能”“我不信”。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苏清欢望着顾晚晴的背影，轻声道：“大师兄，你说仇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人会被它困一辈子？”
林砚青握住她的手：“因为执念。但你不同，你总能看见光。”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苏清欢却毫无睡意。她摸出颈间的平安符——林砚青又悄悄系上了，带着他特有的檀木香。
“大师兄，”她轻声说，“明天我们去陈家老宅吧。我想看看，当年的地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林砚青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好。我陪你。”
陈家老宅的荒草长得比人高。苏清欢蹲在杂草丛中，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里躺着本泛黄的地契，和封信。
信是陈员外写的：“顾贤弟，那地契是我故意放在你家的。我知道你家境艰难，想帮你渡过难关……”
苏清欢的手在发抖。原来一切都是误会。顾家被冤枉偷地契，陈家少奶奶被丈夫蒙骗，最终酿成悲剧。
“师父说得对。”她将信收进怀里，“有些仇，本就是一场误会。”
林砚青将她揽入怀中：“所以你要做的，是把真相公之于众。”
苏清欢望着陈家老宅的残垣断壁，点了点头。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仿佛在替那些含冤而死的魂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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