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祠堂的香烧了七日。
苏清欢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将陈家地契的抄本放在香案上：“各位先祖，陈家的冤屈己雪，顾家的亏欠也己弥补。往后，顾家该走正路了。”
顾承煜躬身行礼：“多谢清欢姑娘。”他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疲惫，却多了几分释然——自苏清欢理清账目、公开真相后，顾家的仆役们重新归心，族老们也不再追究当年的事，只盼着重振家业。
周姨娘握着苏清欢的手，指尖还带着绣绷的温度：“你师父在终南山等你吧？去看看他，也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她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支用翡翠雕成的发簪，“这是你娘当年的陪嫁，她说等你认祖归宗，要把这个给你。”
苏清欢摸着簪身的缠枝莲，忽然红了眼眶。她想起老槐树下的破棉絮，想起师父抱她上山时的温度，想起终南山的风里总飘着竹香。
“好。”她将簪子插进发间，“我去去就回。”
林砚青背着行李站在山脚下，玄色道袍沾了点晨露。见苏清欢出来，他伸手接过包袱：“师父在竹屋后种了新的茶树，说等你回来煮茶。”
“真的？”苏清欢眼睛亮了，“我还记得小时候偷喝他的茶，被他罚抄十遍《道德经》！”
两人沿着山道往上走，松涛声比三年前更响了。苏清欢蹦跳着踩碎路上的松针，忽然停住：“大师兄，你看！”
路边蜷着个穿破衣裳的小丫头，正抱着个瓷碗啃野菜。她的脚踝肿得像馒头，身边飘着股淡淡的怨气。
“是被孤魂缠了。”苏清欢蹲下来，摸出铜钱剑，“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阿桃……”小丫头怯生生地看着她，“我娘死了，我跟舅舅过，可舅舅要把我卖给人牙子……”
“别怕。”苏清欢咬破指尖，在瓷碗上画符，“这碗里的野菜有毒，是孤魂附在上面害你。”她从包袱里掏出块桂花糕，塞给阿桃，“吃这个，能驱邪。”
阿桃咬着桂花糕，眼泪掉在碗里：“谢谢姐姐。”
林砚青望着苏清欢的背影，忽然说：“你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女天师了。”
“那是。”苏清欢回头笑，“师父说，天师的劫，是渡人，也是渡自己。”
竹屋的门虚掩着。
苏清欢刚推开门，就闻到股熟悉的茶香。白须老者坐在蒲团上，手里捧着本《度人经》，听见动静，抬头笑：“清欢，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苏清欢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我想你了！”
老者笑着拍她的背：“瘦了。”他从袖中掏出个糖葫芦，塞进她手里，“在山下买的，没化。”
林砚青站在门口，看着祖孙俩叙旧，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深夜，师徒俩坐在竹屋后的茶树下。月亮挂在竹梢，洒下银白的光。
“你这次来，是为了玉珏。”老者开门见山，“终南山的后崖有个石洞，里面有你师叔留下的‘青鸾剑’——那是当年我和他一起炼的，专门克玄阴教的邪物。”
苏清欢攥紧玉珏：“玄阴教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要打开‘幽冥门’。”老者的声音沉下来，“当年你师叔就是因为阻止他们，才失踪的。如今玉珏在你手里，他们肯定会来找你。”
“我不怕。”苏清欢摸着颈间的锁，“我有师父，有大师兄。”
老者笑了，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这是青鸾剑，用终南山的陨铁铸的，能斩邪祟。”他将剑递给苏清欢，“剑鞘上刻着‘守心’二字，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守住本心。”
苏清欢接过剑，剑鞘上的“守心”二字泛着金光。她拔出剑，剑刃如秋水，映着她的脸：“师父，我会的。”
回程的路上，山道变得阴暗。
苏清欢握着青鸾剑走在前面，林砚青背着行李跟在后面。忽然，路边的树后窜出几个黑影，手里举着刀：“苏清欢！把玉珏和剑交出来！”
“是玄阴教的人！”林砚青拔剑挡在她身前，“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哈哈哈哈！”为首的男人脸上带着疤，正是上次被他们打跑的蝎子脸，“我们有控魂蛊，能追踪你们的阳气！”
黑影们扑过来，苏清欢挥剑斩向最前面的教徒，青鸾剑碰到教徒的衣服，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教徒惨叫着后退，蝎子脸却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倒出黑色的粉末：“受死吧！”
粉末飘过来，林砚青立刻将苏清欢护在身后。他吸入粉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大师兄！”苏清欢扑过去，扶起他，“你怎么了？”
“控魂粉……”林砚青脸色苍白，“能让人魂魄离体……”
蝎子脸大笑：“今天就让你们一起死！”他举起刀，朝苏清欢砍过来。
苏清欢握着青鸾剑，想起师父说的“守心”。她闭上眼睛，剑刃发出金光，劈向蝎子脸。蝎子脸惨叫着飞出去，撞在树上，昏了过去。
苏清欢蹲在林砚青身边，摸着他的脸：“大师兄，你醒醒……”
林砚青睁开眼睛，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苏清欢急得眼泪掉下来：“不许睡！你要是睡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砚青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傻丫头……我答应你，不睡。”
回到顾家时，天己经亮了。
苏清欢将林砚青扶到厢房，找了大夫来。大夫说他吸入的控魂粉不多，休息几日就好。
苏清欢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拉你下山……”
“说什么呢？”林砚青笑，“我自愿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铃，塞进她手里，“这是我昨天在山脚下捡的，像你笑起来的声音。”
苏清欢摸着铜铃，忽然笑了：“等我师父炼了解药，你就再也不会受委屈了。”
窗外，张伯捧着个托盘进来：“苏姑娘，门外有个道士找你。”
苏清欢走出去，见个穿灰道袍的道士站在台阶下，手里捧着封信。
“苏姑娘，这是玄阴教的信。”道士递过信，“他们说，要是你不交出玉珏，就毁了顾家。”
苏清欢展开信，上面写着血红色的字：“三日后，子时，顾家祠堂，取玉珏。”
她捏着信，指尖发白。林砚青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和你一起去。”
苏清欢望着他，忽然笑了：“好。”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远处的顾家祠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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