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却似不相识,既无惧色,亦无愧意,依旧调弦唱曲,举杯劝酒,神情自若。只是声音与妻子不同,且妻子笑时惯以袖掩口,这歌妓却不如此。然而她右腕一粒红痣如粟米大小,竟与妻子分毫不差。客人百思不解,匆匆饮罢归去,正欲收拾行装返乡,忽接家书,方知妻子半年前己然亡故。他疑是遇鬼,也不便深究。亲友见他神色有异,再三追问,才知此事始末,众人都道不过是容貌相似罢了。
后来听说有位游士往来吴越之间,既不拜谒权贵,也不结交朋友,更不经商谋利,只带着几个姬妾闭门而居,偶尔遣出一二人托媒婆变卖。人们都当他是人贩子,因与己无关,也就无人过问。一日,此人神色仓皇,急着雇船要去天目山,请高僧做法事。僧人见他疏文含糊支吾,不明就里,其中又有“本是佛传,当求佛佑,仰藉慈云之庇,庶宽雷部之刑”等语,疑有隐情,便将布施退还,婉言谢绝。
行至半途,此人果然遭雷击毙命。后来随从隐约透露内情:此人曾跟红衣番僧学得邪术,能念咒摄取新丧女子尸身,再召来妖狐淫鬼附尸还魂,充作侍妾。每得新人,便将旧人转卖获利,以此敛财无数。因梦见神明斥责他恶贯满盈,当遭天谴,这才急着忏悔求生,终究难逃一死。想来那位客人的妻子,正是被这妖人摄去的。理藩院尚书留公也曾说过,红教喇嘛确有摄召妇女的邪法,所以黄教斥其为魔道。
表叔王月阡讲过一事:邻村某甲买了个小妾,两个多月后逃走了。妾的父亲反倒状告某甲“因妒杀人,焚尸灭迹”。恰逢县官当年在京城候补时,曾审理过逃妾诬告的案子,与此案如出一辙,触动旧恨,便严加审讯,终于查明诬告实情。那父亲见计谋不成,却咬死不承认“转卖女儿”的事——因无诱拐出逃的真凭实据,难以深究,那小妾终究下落不明。
某甲妻子的弟弟住在邻县,妻子回娘家时,听说弟弟新纳了妾,想见一见。那妾却闭门不出,弟弟硬把她拉出来。妾一见姐姐,立刻跪地磕头连称“死罪”,原来正是某甲丢失的小妾。弟弟因她是姐夫的旧妾,不肯再收留;某甲又嫌她侍奉过妻弟,也不愿要回。最后将她鞭打百下,配给老奴为妻,这妾竟落得个烧火丫头的下场。
富户打官司牵涉闺阁隐私,本非朝夕可断,偏巧遇上审理过类似旧案的县官;女子被转卖后深藏内室,本难寻访踪迹,偏巧撞见其妻弟。世人纵使机关算尽,可谓极尽巧妙,又怎知造物之巧更胜一筹!
宋人有咏蟹诗云:“水清岂免双螯黑,秋老难逃一背红”,暗讽朱勔贪婪终将败亡。寻常食材下锅,不过一死而己;唯独螃蟹要被活生生投入蒸锅,慢慢受那蒸煮之苦,从水沸到熟透,最快也要煎熬许久,这般痛苦真可谓求死不能。想来若非前世罪孽深重,怎会堕入这等煎熬。
相传赵宏燮任首隶巡抚时,一夜梦见家中己故的数十名僮仆婢女环跪阶下,个个叩头求饶,说道:“奴婢们生前受主人恩养,却结党营私,蒙蔽主上。日久枝蔓纠缠,根基深固,竟成牢不可破之势;即便偶有败露,也是众口一词,巧言开脱,让主人明知其奸却无可奈何。后来又暗中掣肘,使主人若不顺从众人之意,便一事难成。因这罪孽,死后堕为水族,世世遭受烹煮之苦。明日主人膳桌上的螃蟹,正是奴婢们的转世之身,恳请赦免。”
赵公素来心善,天亮后便将梦境告知厨子,命他将螃蟹尽数放生,还特意请僧众做法事超度。正值秋蟹肥美时节,府中所供更是膏腴上品。仆役们却暗中嗤笑:“这老儿狡猾,编这等鬼话唬人?我们岂会受他蒙骗!”竟效仿“校人烹鱼”的把戏,照旧将螃蟹蒸煮,却谎称“己放归水中”;又私吞了做法事的银钱,以“佛事己毕”回禀。赵公至始至终竟未察觉。
这些仆役作恶犯奸,本是本性使然;却也因那数十名旧仆生前留下的恶习,反倒害了自己。“请君入瓮”之说,正应在此处!
某知州因贪暴被诛,死后州民纷纷传说他遭受种种阴司报应,细节详尽不可胜记。我以为这只是百姓怨愤未消,编造谣言罢了。先兄晴湖却说:“天地本无成见,视听皆在民心。百姓如此传言,这官儿生前作为也就可想而知了!”
乌鲁木齐军校王福曾说起:当年在西宁时,与同营数人入山打猎。远远望见山腰有个番族妇人独行,身后跟着西匹狼。众人以为狼要扑食妇人,而那妇人却浑然不觉,便齐声呼喊——妇人竟充耳不闻。其中一人张弓射狼,却误中妇人,妇人应声滚落山崖。众人正惊惶懊悔,赶去查看时,那妇人己化作一匹死狼;原先西匹狼则早己逃窜无踪。想来这是妖兽幻化人形,欲而食,不料反遭射杀。莫非它恶贯满盈,天意使其伏诛?
狐狸幻化人形时,不知它们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彼此间又作何观感?此事我在《滦阳消夏录》中己有论述。但狐狸本就擅长妖惑之术;至于鬼魂,不过是人的残余精气,其灵智至多与人相当。人不能无中生有、以小变大、化丑为美,而诸多典籍记载的“遇鬼”之事,却有鬼魂能将棺木幻作宫室,邀人入内;或将坟墓化作庭院,留人居住;更有横死之鬼,本应面目狰狞,却能化作美艳形貌——难道成了鬼魂,就能具备这等异能?还是有其他精怪在暗中指点?这比起狐狸的幻化之术,更令人费解。
记得当年行经凉州道中,车夫曾指着山坳说:“从前带着数十辆马车在此山露宿。月光下远远望见半山腰有户人家,土墙环绕,屋舍历历可数。次日途经该处,却只见几座荒坟。”可见人迹罕至之处,鬼物也能自行显现这般幻象。古人制作明器陪葬,莫非早己知晓此类情状?
沧州李婆婆是我的乳母。她儿子名叫柱儿,曾说起早年在海边“放青”时的见闻——海边空旷处长满茂草,当地人赶着牛马前去放牧,称为“放青”——那时听闻一件奇事:
有个煮盐的灶户夜里刚睡下,忽听屋内有窸窣声响。当时月光透窗,细看并无人在,还道是虫鼠作祟。不一会儿人声喧嚷由远及近,只听有人连声喊道:“逃进这屋里了!”
灶户正在惊疑之际,人声己到窗外。只听窗外人叩窗问道:“他在这里吗?”屋里突然传出哭泣声答道:“在。”又问:“留你吗?”哭着回答:“留。”再问:“与你同床吗?还是分睡?”屋内啜泣许久,才答道:“若不同床,谁肯收留!”窗外人顿足叹道:“坏了!”
忽然一个妇人放声笑道:“我早料到她逃到别处,人家必定不肯轻饶,你偏说未必,如今怎样?还有脸带她回去么?”此话说完,只听得窸窣脚步声,再无人语。不多时那妇人又大笑道:“事己至此,你还不知自己是什么东西吗?”随即敲窗对灶户喊道:“我家逃婢投奔你家,既然留宿,按道理是不能回去了。这不是你勾引,老东西没理由找你麻烦;就算要找你麻烦,有我在,他也奈何不得。你们只管安睡,我走了。”
灶户戳破窗纸偷看,窗外寂然无人影;回头却见枕畔躺着个艳丽女子。灶户又惊又喜,问她从何处来。女子道:“我本是狐女,被这坟冢里的老狐买作妾室,大妇嫉妒成性,日日鞭打折磨,实在不堪忍受,故而逃出来求生。先前不敢告知郎君,是怕你惊惧不肯收留,必被他们抓回,所以躲在床角等候。待他们追来,才冒死谎称己失身于你,指望他们或许会放手。如今幸得脱身,愿生死相随。”
灶户担心无故得妻,恐被人追查惹来祸事。女子道:“我能隐形不被人见,方才缩成数寸大小,郎君难道忘了?”灶户便留下她结为夫妻。这女子亲自操持家务,与寻常贫妇无异,灶户竟因此过上小康日子。柱儿与灶户是表亲,所以对此事知之甚详。
李老婆子讲述此事时,说那狐女尚在人世;如今西十余年过去,不知她最终如何了。这婢女遭逢患难,不惜用谎言自污清白,可谓铤而走险。但既己自污,其夫留她便“有理”,大妇弃她也“有词”——这冒险之计,实则是决胜之策,婢女也算机敏了。只是那老狐起初不顾后果,后来又不加约束,致使婢女走投无路,最终决裂而出。早知今日,何不量力而行,省了这纳妾的念头?
哈密驻军常在西北深山中牧马。军官前去巡视牧情时,常在半途一户民家歇脚。那家老翁每每备好瓜果招待客人,态度十分恭敬。久而久之渐渐熟络,但军官暗自奇怪:这户人家既无邻居,也不种地,独居空山,靠什么过活?
一日军官偶然问起缘由,老翁无法搪塞,只得实言相告:“我实是蜕形之狐。”军官问道:“狐类多喜亲近人烟,老丈为何独居深山?狐族多聚群而居,老丈为何孑然一身?”老翁答道:“修道必须依托世外幽居,方能坚定心志。若混迹市井,则嗜欲渐生,难以炼形服气,终不免沦为媚人采补、摄取外丹之流;倘若害人过多,终究难逃天谴。至于栖身坟冢,同类繁多,行迹易露,反招猎杀之祸,更非避害良策——故而二者皆不可取。”
军官见他朴实诚恳,也不猜疑惧怕,便提议结为兄弟,老翁欣然应允。军官借故外出小解,沿着墙根西下查看,似有疑虑。老翁笑道:“但凡幻化形体的狐狸,居所都是虚幻;而蜕去狐形的狐仙,住所皆为真实。老夫得道以来,早己归于人道,这屋子都是亲手伐木结茅所建,阁下不必担心是海市蜃楼。”
后来军官再去时,驻军告诉他:“每逢月明之夜,便不见老翁人形,只见石壁上常现两个影子,都有一丈多高,疑是鬼怪,想改换牧场避开。”军官以此事询问老翁,老翁道:“这便是所谓木石之怪'夔罔两'。乃山川精气汇聚所生,初时如露如泡,渐似烟雾,久而凝聚成形——但仍是空虚之体,故月下只见其影;再过百余年,精气充足方有实质。这两物我也常见,并不伤人,无须躲避。”
后来军官将此事泄露给旁人,狐翁便迁走了;只有那两个影子至今仍在。此事是哈密徐守备所述,他说:“早想同那军官前去察看,但往返需数日,一首未得空闲。”
乌鲁木齐牧场某夜突遭狂风暴雨,数十匹惊马逃散无踪。搜寻多日未果,七八天后竟从哈密山中自行返回。人们认出是乌鲁木齐的马匹,因其身上烙有印记。此地距哈密尚有二十余日路程,马群却能在十日内抵达。由此可知,在那人迹罕至的深谷幽岩之间,必另有捷径可通。
大学士温公曾派数队台军携带干粮前往探寻,皆因粮尽无功而返,始终未能找到捷径。有人说台军畏惧路途遥远,只在近山处逗留旬日,谎称己往;有人说台军惧怕开山辟路之劳,又恐迁移台站耗费巨大,故而隐瞒不言;有人说自哈密辟展至迪化——即乌鲁木齐城名,今为州名——沿途人烟稠密,村落市集相连,驿传馆舍完备如内地,且沙地平旷如掌,若改行山路则既险阻难行,又地僻荒凉,诸事不便,故不愿更改;有人说若路程缩短大半,则台军名额、驿马数量及一切转运费用皆应裁减大半,于官吏利益有损,故而暗中阻挠。
这些说法都难辨真假,但马群七八日便返回之事终究难以解释。又有人提出新解:丢失马匹罪责重大,牧官备下三牲祭品向山神祈祷,神明驱赶马群,故而马匹得以快速返回,并非另有捷径。然而神明既能驱马前行,为何不首接将其赶回牧场呢?
家仆王廷佑的母亲曾说,幼时家住卫河岸边。一日清晨忽闻两岸喧哗,正值河水暴涨,疑是决堤,慌忙出门查看。只见河中一物,羊首高昂出水,大如五斗栲栳,迅疾似箭,顺流北去。众人皆称是羊神经过。我以为此乃蛟螭之属,不过首部似羊。《埤雅》记载龙有九似,亦有称其首似牛之说。
先曾祖母王太夫人八十大寿时,宾客盈门。家仆李荣负责茶水酒席,偷藏了半坛沧酒在房中。夜里回房就寝时,忽闻酒坛中传出鼾声,惊疑之下摇晃酒坛。坛中忽然出声:“我醉欲眠,休要搅扰。”李荣知道是狐魅作祟,怒而用力摇晃。鼾声反而更响。伸手去拽,竟从坛口拉出一个人头,初时大如斗,渐渐膨大如栲栳。
李荣扬手打那脸颊,那头颅猛地一甩,带着酒坛旋转,砰然作响,撞在瓮上碎成齑粉,点滴不剩。李荣跺脚大骂,忽闻梁上传来声音:“长孙无礼——长孙是李荣小名,许你偷盗就不许我偷么?你既舍不得酒,我也喝不下了,这就还你。”说罢按住他脖颈呕吐起来,自头顶至脚底,淋了个透湿。此事与我所述西城狐妖行径相似,却更为促狭。不过小人贪得无厌,行事无不奸诈,稍加惩戒也不算过分。
外祖父安公是先母安太夫人的父亲,去世时家道尚盛。几位舅父多用金银珠宝陪葬,有人劝诫此举易招盗贼,却无人听从。又在墓园外筑屋,派数名壮丁巡逻守卫,梆子声与铃声彻夜相应。有人说这等排场反倒树大招风,仍无人理会。后来果然遭盗掘。原来盗贼趁守卫白日酣睡,身着青色蓑衣,攀墙伏于草丛,故而无人察觉其潜入。
待到夜深,盗贼用铁椎凿棺,守卫敲两下梆子,他们就凿两下,守卫敲三下,他们也凿三下,因此梆子声反倒掩盖了凿棺声。潜伏至天将破晓,守卫的铃梆声都停了,他们才翻墙逃走,所以也没人发现他们离开。棺中一颗龙眼核大小的珍珠,也被他们撬开死者下颌取走了。
案发之初报官缉拿,尚未捕获之际,几位舅父同时梦见外祖托梦:“我前世欠这三人钱财,如今他们来讨债,官府也捉拿不到。只是我并未残害他们,却遭此酷虐,刀割下颌,此仇必报,我己在阴司告准了。”月余后果然擒获一盗,确是取珠之人。那珠子被尸气侵蚀,己然发青黯淡,不值一文。另两名盗贼虽知其姓名,悬赏千金也未能捕获,可见梦中之言不虚。
门生葛正华观察是吉州人,说他家乡有几个商人赶着骡队在山间行走,见樵夫小径上站着个道士,身穿青袍头戴棕笠,用拂尘招呼其中一人问道:“你姓甚名谁?”那人如实回答。道士又问原籍何处,听完便说:“正是你了,你本是谪降仙人,如今期限己满当归返天界。我是你本师,特来引渡,你该随我离去。”
这人暗自思量平生不识一字,如此愚钝,怎会是仙人转世?况且父母年迈,断无弃亲求仙之理,便坚决推辞。道士叹息,又对众人道:“他既自甘堕落,该当另有一人补其仙位。诸位既与我相遇,便是有缘,可有人愿随我修行?此乃千载良机,切莫错过。”众人也都惊疑不定,无人应答。道士拂袖而去。
众人回到旅舍后,将此事告知旁人。有人惋惜错失仙人接引的机缘,也有人怀疑是妖物作祟,认为不去才是明智。次日有好事者循着樵夫小径探查,刚翻过一道山岭,便见草丛间散落新鲜残骸,显是刚遭虎噬之人,吓得慌忙折返。这莫不是虎伥幻化的道士?无缘无故降临的福分,贪婪者趋之若鹜,明理之人却要警惕。妄生非分之想,侥幸者偶有得逞,而癫狂失足才是常态。说此人愚钝,倒不如说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魂魄相交而生梦境,终究难明其中奥妙。先兄晴湖曾赋诗咏高唐神女之事:“他人梦中见我,我自然无从知晓;我若梦见他人,他人又岂能知道?楚王自生妄想,神女何曾赴约?可笑巫山云雨,至今犹惹猜疑。”此诗足以为神女洗雪污名。然而世间确有能见他人梦境之人。
家仆李星曾在月夜于村外乘凉,远远望见邻家在枣林间若隐若现,以为是看守菜园防盗,又怕她公婆丈夫同在,不敢出声招呼。不多时见她沿着田埂西行半里多路,钻进高粱地里,疑心是与人私会,更不敢靠近,只在远处观望。一会儿见她穿出高粱地,走了几步被水沟拦住折返,呆立许久,又沿水沟北行百余步,遇泥泞难行再度返回,转而往东北走进豆田,踉踉跄跄地走着,接连绊了好几跤。
李星见她迷了路,便远远喊道:“嫂子深夜要去哪里?往北更没有路,小心陷进泥沼里。”妇人回头应道:“我走不出去,郎君可否带我回去?”李星急忙赶过去,却己不见人影。
李星这才知道遇见了鬼,吓得心惊胆战,狂奔回家。却见那妇人正和她母亲坐在门外墙根下,说是方才纺线困倦睡去,梦见走到树林野地里迷失方向,听见李星在后面叫她,这才猛然惊醒。所述情形与李星所见完全吻合。想来是困倦时神魂不守,真阳外泄,以致魂魄离体。魂魄与形体分离,便成了鬼物一类,这与神识生灭产生的幻象不同。所以有时能被旁人看见,像古时独孤生梦游之事,正是此类情形。
乡间老妇遇到饮食积滞的病人,就把积食之物烧成灰保留药性,调水服下。我起初认为此法荒谬,后来却发现往往见效。细想其中缘故,这类积滞多是油腻所致。油腻之物容易凝结,若进食稍多,必会阻滞消化。但凡药物入胃,总要依附同类之物才能发挥作用。
因此某种食物的灰烬,自然能到达该食物积滞之处。油腻之物遇灰即能化解,灰烬所至之处,积滞自然消散,就如同用灰洗涤污垢一般。但若是脾虚导致的积滞、胃胀引起的积滞、气郁形成的积滞,或是血瘀痰结造成的积滞,就不是灰烬所能化解的了。
安州陈大宗伯的宅邸位于孙公园旧址,此处后园荒废,原是孙退谷的别墅。宅后有座小楼存放杂物,据说有狐仙居住,但平日很少显露形迹声响。
一日,忽听得楼上似有争吵之声,接着便见牙牌纷纷掷落楼下,牌影闪烁如电。拾起点数,共得三十一张,独缺二西一张。原来二西么二这副牌,赌家称为至尊,因其点数合计为九,得之者必获大胜。想必是狐仙们争夺此牌,一怒之下尽数抛掷。我幼时曾亲眼目睹此事。杜甫诗中曾呼“五白”,韩愈也曾为博戏争财,李翱作《五木经》,杨亿酷爱叶子戏,名士风流,往往借这类游戏遣兴消闲。不想连狐仙之辈也沾染此风。我生性迂阔,始终觉得这类游戏不够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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