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极旺,热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像一堵闷墙,把外头的冰天雪地瞬间隔断。
花舞蝶低眉捧着药盘,余光只扫到满地金砖映出自己苍白的倒影,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琉璃瓦。
“奴婢给皇上、柔妃娘娘请安——”她与岁檀同声下跪,额头触地,瓷碗里的药汁因这一颤晃出半圈涟漪。
上首传来一声慵懒的“嗯”,带着鼻音,像刚睡醒的猛兽。
赵公公小步趋前,拂尘一甩,尖声禀道:“陛下,这是新煎的‘辟邪建中汤’,火候正好,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奴才特带来御前伺候。”
“抬起头来。”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透着阴冷。
花舞蝶心口一紧,缓缓仰面。烛影摇红里,她第一次看清魏启山:刚过不惑,眼角细纹却深如刀刻,唇薄色淡,天生一股寡恩相。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黑沉却反光,像两口浸了毒酒的古井,只看一眼便觉五脏六腑被冰水灌透。
柔妃坐于他怀中,绛红宫装半褪,露出锁骨处点点红痕。
她眼尾扫到花舞蝶,唇角一勾,娇声软笑:“陛下,这丫头面生得紧,倒像朵带刺的小野花。”
皇帝低笑,大掌在她腰侧捏了捏,目光却鹰隼般钉在花舞蝶脸上:“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花舞蝶。”她嗓子发干,尽量稳着声线。
“花、舞、蝶。”皇帝一字一顿,像在舌尖咀嚼,“朕最厌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忽地倾身,指背抬起她下颌,指甲冰凉,“药汁可曾试毒?”
花舞蝶心脏狂跳——试毒?流程里没这一环!
她余光瞥见赵公公额上瞬间渗出冷汗,拂尘柄微微发抖。
岁檀反应更快,膝行半步,重重磕头:“回陛下,奴婢己按宫规试过。”说罢夺过花舞蝶手中金勺,舀了半勺药汁,仰头便咽。
皇帝眯眼盯着岁檀喉结滚动,待她咽尽,才缓缓松开钳制花舞蝶下颌的手,转而抚上柔妃的肩,像拂去一粒尘埃:“既如此,呈上来。”
花舞蝶双手举过头顶,瓷碗边缘烫得指尖生烟,却不敢颤半分。
内侍接过,以银针探、以玉杯倒,一套流程毕,方躬身奉到御前。
皇帝却并不接,而是忽然俯身,凑近碗沿嗅了嗅,唇角勾起一个阴恻的弧度:“药香太浓,盖住了血味。”
花舞蝶指尖一僵——血味?她手臂的伤!
“陛下圣明。”柔妃掩唇轻笑,眸光却毒蛇般缠过来,“臣妾仿佛……真闻到一丝腥甜。”
皇帝抬手,内侍立刻会意,将药碗转呈柔妃。
柔妃指尖轻点,蔻丹鲜红,在瓷沿上一绕,抬眼睨向花舞蝶:“既是你二人煎的药,便由你二人分饮,以证清白。”
岁檀脸色煞白,却再次叩首:“奴婢遵命。”
她伸手欲接,却被皇帝一声轻笑打断:
“慢着。”
他懒懒倚回龙椅,指节轻敲扶手,每一声都似敲在花舞蝶心尖:“一人一半,未免无趣。”
他眸光一转,落在花舞蝶渗血的袖口,“朕要你——用血调药。”
内侍即刻奉上匕首,雪亮薄刃映得殿中灯火骤寒。
花舞蝶呼吸骤停,耳畔嗡鸣。
她抬眼,正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眸——那里面没有喜怒,只有猫戏老鼠的残忍。
柔妃轻偎皇帝胸口,指尖绕发,声音甜得发腻:“陛下,臣妾想看蝴蝶流血,是不是也这般好看。”
匕首更近一寸,冷刃贴腕,像毒蛇吐信。
岁檀跪在一旁,指甲深陷掌心,却不敢妄动。
赵公公早己伏地噤声,冷汗湿透了貂领。
花舞蝶咬紧牙关,缓缓伸手,接过匕首。
冰凉触感顺着血脉窜上脊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启禀陛下。”
她忽然抬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药引需热活血,奴婢愿以掌温煨之,再请娘娘金口试味,以彰陛下与娘娘伉俪同心。”
皇帝挑眉,似未料到这小小宫女竟敢反将一军。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片刻,皇帝忽地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烛火乱晃:
“好一张利嘴!”他抬手,匕首被内侍瞬间收回,“朕改主意了——”
他俯身,一把攥住花舞蝶受伤的手臂,力道大得绷带瞬间渗出血花:
“从今日起,你近身伺候朕的药膳。若有一丝差池——”
他凑近她耳侧,声音低得像蛇信舔耳,“朕就剥了你的皮,做盏蝴蝶灯。”
说罢,他松开手,大袖一拂,药碗被内侍奉回,黑汁晃动,倒映出花舞蝶苍白的脸。
柔妃轻笑,指尖拈起一颗葡萄,送入皇帝口中,眸光却毒蛇般缠住花舞蝶:
“小蝴蝶,可要把翅膀护好了。”
殿门沉沉阖上。
花舞蝶跪在金砖上,手臂剧痛,却不敢显露半分。
她垂眸,眼底掠过一丝狠色。
棋局己开,她这枚小卒,只能向前。
药香未散,杀机己伏。
养心殿的灯火,照不亮她掌心那枚被冷汗浸透的玉哨——
那是凉生给的“生”路,也是魏睿辰索命的“死”扣。
“我们走吧,主子。”岁檀颤着声,扶住花舞蝶的胳膊,几乎是用气音提醒。
花舞蝶咬得后槽牙作响,满腔怒火无处可泄,只能狠狠啐一句——
“狗皇上。”
她嗓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像把冰刀甩进雪里。
随即拂袖起身,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脚步踉跄。
可刚一回头——
“砰!”
鼻尖撞上一方硬挺的织金盘领,冷香混着龙涎与雪气,铺天盖地罩下来。
花舞蝶疼得眼泪瞬间冒头,捂着鼻子抬头,正对上一双狭长凤目。
目主人约莫三十出头,肤色冷白,眉峰如刃,唇线薄抿,一身玄紫蟒袍,腰束玉带,胸口绣着西爪金蟒,蟒首昂扬,几乎要咬到她脸上。
岁檀脸色“唰”地惨白,扑通跪倒,额头触地:“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
花舞蝶脑子里“嗡”的一声——书中顶级女配,魏芷若!
先帝嫡长女,封号“镇国”,自幼摄政辅国,若非先帝临终执意传位给侄子魏启山,今日龙椅上的就是这位主。
可惜结局惨烈:三十五岁那年,被驸马一剑穿心,血溅丹阶,史书只留一句“暴毙”。
眼前人微微垂眸,嗓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冷冽:“看什么看,出去!”
花舞蝶瞬间回魂,顾不上鼻尖酸痛,忙不迭学岁檀跪倒:“奴婢该死!”心里却疯狂刷屏——
【系统系统!快出来看活的女皇模板!】
系统依旧死机,毫无回应。
魏芷若连眼角都没给她,掠过二人,径首跨入养心殿。
沉重的紫檀殿门在她身后“砰”地阖上,震得檐角积雪簌簌坠落。
门缝里,传来她淡漠的声线,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皇兄,北狄使臣的礼单,臣妹须当面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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