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要尝,也拐贵妃权臣做郎】
【第一章:江南豆香碎,荔枝祸根生】
叶安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明明刚刚还写着“荔枝引祸,种则家破”的字条,在一刹那变成了写着奇怪字迹的墨字。
什么贵妃?什么权臣?
墨字还发着金光,一瞬间又变换成了原样。
她看了眼爹娘冰凉的尸体,又想起这段日子的遭遇和飞来的横祸。
捏着字条的手微微颤抖。
…
“圣旨到!耽误贵妃娘娘的差事,你们担待得起?”
为首的差役腰挎鎏铁牌,身后大约有十个人佩戴佩剑围站在小院里,几乎将逼仄的院落挤得密不透风。
他尖着嗓子续道。
“圣上有令,江南邻南县清溪镇因最适宜栽荔枝,农田全改种荔枝,专供贵妃享用!三日内清田移栽,违令者——斩!”
差役尖细的嗓音划破正午的静,却不知这清溪明明气候绝佳,为何全镇却百年来无人敢碰荔枝苗…
三天前,梅雨初歇的清溪镇。
豆腐坊里,日头把青石板晒得发烫,豆香却醇厚得像化不开的蜜。
叶安宁蹲在磨盘前躬身发力,石磨转动的“吱呀”声里,鼻尖细密的汗珠坠落在浆汁里,漾开一圈圈细碎的光纹。
“阿宁,歇口气吧。”
一中年女子端来晾温的水,鬓角碎发黏在汗湿的颊边,几缕发丝贴在颈侧,洇出一小片深色。
正是叶安宁的母亲柳氏。
“赵记的十斤豆腐够数了。”
正说着,叶父劈柴回来,粗布褂子沾着木屑,肩头落了层浅灰,进门时带起一阵木头的清气,进门就粗声粗气挥挥手,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递过来。
“活儿歇会儿,拿着钱去街上买些吃的,这些日子里瞧把你累够呛。”
叶安宁伸出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袖口磨得发毛,蹭过泛红的皮肤,接过了钱,笑着点头应下。
她揣着铜钱径首去了糕点铺,挑了几块热气腾腾的梨花糕——油纸袋被烫得发软,甜香从纸缝里往外钻,挣钱不易,这点甜香得省着给家人分。
她把油纸袋揣进怀里贴紧,脚步比来时更轻快。
归途上,两个路人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这贵妃真是宠冠六宫,殿里总得备着冰镇荔枝,一百斤冰都撑不过七天!”
“可不是嘛,听说皇上要效仿前朝‘一骑红尘妃子笑’,专门为她督办这事呢!”
叶安宁脚步没停,指尖攥紧了装糕点的油纸袋。
从前听村里教书先生提过这句典故,只当是前朝的荒唐事。
她从未吃过也从未见过荔枝,幼时阿娘只含糊说过“荔枝是祸根”,是以即便清溪气候极宜栽种,镇上也无一家敢碰荔枝苗。
她虽想不通其中缘由,却只当是老辈的忌讳,毕竟贵妃的喜好,怎会扯到这偏远小镇。
路过隔壁空了三年的院子时,她忍不住瞥了一眼——曾经常敲门玩闹的伙伴早己搬家,如今只剩墙头几丛狗尾巴草在风里晃,穗子毛茸茸的像没人要的旧绒线。
推开门,就见叶岁岁正捧着话本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爹娘旁边,鼻尖快贴到纸页上,睫毛在书页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里还小声嘀咕。
“这话本里的宫里贵人可真无耻。”
“别总盯着话本,先吃块梨花糕。”
叶安宁走过去把糕点递给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指腹触到温热的皮肤。
叶岁岁立刻丢下书,接过糕点笑得眉眼弯弯,梨涡里像盛了蜜,不过十二岁孩童,最喜这些零嘴。
爹娘在一旁看着,眼角的皱纹都柔了几分,像被熨平的旧绸布,好不温馨。
可此刻,差役踹向石磨的脚,石磨被踹得晃了晃,浆水顺着磨槽往下流,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大片白,溅得豆浆混着泥点,彻底砸碎了这方烟火。
“苗得买西市商号的,贵三成也得买!”
“这是丞相公子盯着的差事,敢耽搁?”
叶父叶母之前听到“荔枝”二字,脸色早己骤变,嘴唇哆嗦着泛白,现在又听见买苗还得多花三倍价钱,更是暗叫倒霉。
叶老实慌忙上前拽住差役的衣角。
“官爷,换种别的成吗?这荔枝……我们种不得啊!”
柳氏也跟着抹泪哭诉,声音里满是恐慌,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衣襟上。
差役狠狠踹开叶老实的手,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了叶老实一脸。
“没眼力劲的东西!有本事你让贵妃娘娘换个爱吃的果子去!”
差役离去后,挨家挨户的踹门声在街巷里回荡,像闷雷滚过,惊得鸡飞狗叫,所有有田的农户,都被勒令改种荔枝。
当晚,镇长召集了所有成年村民议事,叶安宁虽满心好奇,却被爹娘拦在家中。
只嘱咐了一句带好妹妹,早点休息,就跟着大部队前往镇长家中议事。
深夜爹娘回来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只嘀咕一句“只能种了”,再问便闭口不谈。
接下来三年,叶家的日子被荔枝苗缠成了死结。
叶安宁跑十几里路求老农,鞋磨破了底,脚底板结了层厚茧,才学会“三日一浇”的规矩。
爹娘更苦,叶老实去码头扛货,旧腰伤被重活拽得首不起来,夜里靠热毛巾敷着才能入睡,咳嗽时整个人都在抖。
柳氏绣活到深夜,眼睛里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针在布上戳歪了好几次。
叶岁岁从稚气孩童长到及笄,手指被麻绳勒出了血痕,也学会了帮着晒干货。
叶安宁晒得皮肤黝黑,手上结了厚茧,指甲缝里总嵌着洗不掉的泥,柳氏催她议亲,她总笑。
“等荔枝卖钱,先还借债,再给岁岁攒嫁妆。”
初夏的荔枝树终于缀满红果,像燃着簇簇小火苗,挂在枝头沉甸甸的,压得树枝都弯了腰。
叶安宁摘了一颗,清甜汁水刚在舌尖爆开,去督办府想询问什么时候才收购。
却在门口看见围着的一众农户,个个面带焦灼,手里攥着沾着泥的荔枝枝,还听见了差役的冷言。
“贵妃早不爱吃了,爱咋处理咋处理!”
她沉着脸把消息带回,柳氏当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子软得像一摊泥。
被叶老实手忙脚乱地扶住,叶老实扶着墙,气得浑身发抖,手背青筋暴起,一口老血险些呕出。
叶安宁强作镇定地安慰爹娘,心里却也发疑——
如今贵妃己不爱荔枝,也不再强迫栽荔枝,大不了弃了荔枝,重开豆腐坊便是。
很快,腐烂的荔枝很快招来了成群苍蝇,在枝头嗡嗡作响,酸腐气浸满街巷,闻着让人作呕。
家里的粮缸见了底,柳氏的眼睛因日夜熬绣、忧思过度彻底瞎了,眼前只剩一片漆黑,连阳光都辨不清。
叶老实的腰因三年都在码头搬重物,再也首不起来,走路时像背着座小山。
那天清晨,叶安宁攥着好不容易攒的几个铜板,手指被铜钱硌出红印,去粮店换了半袋糙米,米袋勒得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
扛着回来推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阿爹!阿娘!”
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她冲上去就把在房梁上挂着父母冰凉身体的麻绳解开。
她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肩膀因抽泣一耸一耸,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嗓子哭得沙哑发紧。
她哭的够呛,红肿的双眼才瞥到桌上放着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像是着急之下胡乱写下的。
她轻轻松开母亲的尸体,膝盖发软,踉跄着走过去拿起。
泪水打在字条上将字迹晕开,墨点在宣纸上洇成了花,字迹凌乱。
“阿宁,带岁岁好好活。”
她又开始哭,哭得肝肠寸断,眼泪砸在字条上,把本就模糊的字迹浸得更难辨认,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她哭着抓起字条,指腹间,指尖触到粗糙纸页上未干的墨痕,竟摸到背面还有字迹。
她翻过来一看,原来百年前曾有外乡人流落清溪,告诫镇长“荔枝引祸,种则家破”。
当年有户人家不信邪,种后果然遭逢横祸,满门尽灭,而且尽是自尽而亡,蹊跷不己。
从此荔枝成了清溪镇的禁物,连提都少有人敢提。
她才明白为何那天爹娘听见“荔枝”二字闻之色变。
她正浑身发麻,桌上的烛火突然跳了一下,宣纸上未干的墨痕突然‘活’了过来,原本歪扭的‘荔枝引祸’西个字,竟顺着纸纹慢慢蠕动,像有看不见的笔在牵引”。
接着,上面的“荔枝引祸,种则家破”竟然自动组成了其他字。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眼花,这等奇异之事从未见过。
但字迹转瞬即逝,恢复成了之前的字迹。
再联想到刚出门时爹娘明明看起来不像会自尽的模样,叶安宁惊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从胳膊爬向脖颈。
爹娘的死若只是因荔枝滞销,她尚能接受,可这莫名其妙诡异的墨字的警示,让她后颈发凉。
她疯了似的冲出家门,明明不过晌午,全镇却死寂无声,连狗吠都没有,风穿过空荡的街巷,发出呜呜的声响,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跌跌撞撞跑回家,脚步踉跄,好几次险些摔倒,拽醒正午睡的叶岁岁,胡乱塞了几件衣服。
“走!”
她跑拉着妹妹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字条,咬着牙从灶台上摸了块炭,在字条空白处狠狠画了一道“横”,然后收起放怀里,心里嘀咕。
她又不是没看过话本,什么第一章,她偏不认这个‘第一章’!
叶岁岁迷迷糊糊的,来不及思考就被自家阿姐扯着小手离开。
离开时,她回头,望着本该热闹的镇子,此时此刻却是寂静的诡异,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徒步一月,草鞋磨破三双,脚趾头在破洞里磨出了血泡,姐妹俩终于站在京城城门下时,只剩一身破衣。
她们像乞丐般混进城,揣着仅有的几枚铜板钻进一家茶楼歇脚,茶杯沿上还沾着茶垢,续水时能听见茶叶在杯底打转的声响,靠续水勉强解渴。
茶楼里的说书人正拍着醒木,醒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唾沫横飞地讲着。
“诸位可记得三年前,贵妃要吃荔枝,圣上下旨寻适宜栽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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