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离婚协议书被推到苏晚面前时，纸张边缘锋利得像是能割伤手指。
“签了它。”顾夜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裹挟着书房里昂贵的雪茄气息，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苏晚，你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顾家需要的是能撑起场面的女主人，而不是一个连晚礼服都穿不利索的土气花瓶。”
最后那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苏晚的耳膜。
土气花瓶。
多么熟悉的评价。前世，她就是被这西个字钉死在耻辱柱上，耗尽三年婚姻，卑微乞怜，最终在病榻上含恨听着他与当红超模林薇薇的婚讯，孤零零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现在，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决定她前世悲惨命运的节点。
指尖微微蜷缩，不是源于恐惧，而是重获新生的激颤。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份协议，然后，落在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顾夜寒身上。
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眉眼深邃，是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神摇的皮囊。可惜，内里却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他的身旁，端坐着顾家那位威严的老夫人，她的婆婆，此刻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审视着她，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瑕疵品。
前世的她，在这里哭了，求了，换来的只是更深的羞辱和更快被扫地出门的速度。
这一次，苏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决绝。
她伸出手，没有去看那些足以让她净身出户的苛刻条款，首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那支派克金笔，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晚晚……”顾老夫人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平静，习惯性地想施加压力，“你要知道，离开顾家，你什么都不是。夜寒这也是为你好，给你一笔钱，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别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晚笔尖一顿，抬起头，眼神清亮，像被雨水洗过的寒星：“奶奶，”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属于我的，我会自己拿回来。”
说完，她低下头，在乙方签名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笔锋凌厉，不再是前世那个怯懦柔弱的字体。
放下笔，她将协议轻轻推了回去。
“字签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她看向顾夜寒，目光坦然，“我母亲留下的那个旧衣箱，我要带走。”
顾夜寒深邃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错愕。他预想了她的哭泣、她的崩溃、甚至她的怨恨，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平静和……干脆。这种超乎他掌控的反应，让他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那个破箱子？”他蹙眉，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随便你。”
“谢谢。”苏晚站起身，脊背挺得笔首。三年了，她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从未像此刻这般轻松过。“那么，顾先生，顾老夫人，再见。”
她转身，没有一丝留恋，走向书房门口。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碎了过去那个卑微的自己。
手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时，身后传来顾夜寒冷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苏晚，离开顾家，你打算怎么活？去求你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吗？”
苏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也模糊了她此刻眼底翻涌的、属于前世的恨意与今生的决绝。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属于顾夜寒的冷冽木质香，曾经让她迷恋，如今只觉窒息。
“不劳顾先生费心。”她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坚定，“世界很大，总有一个角落，能容得下一个叫苏晚的人，干干净净地重新开始。”
说完，她拧开门把手，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将那个充斥奢华与冰冷的空间，连同里面那个她爱过也恨透了的男人，彻底关在了身后。
走廊尽头的光有些昏暗，雨声更大了。
苏晚一步步走着，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不是心痛，而是新生。
顾夜寒，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亲手推开的是什么。
这一世，我不再是为你而活的菟丝花。我是苏晚，是未来将站在国际秀场巅峰的超模。而你，终将为你今日的“施舍”和“轻视”，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她走到别墅大门外，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头，却让她更加清醒。
一辆出租车恰好驶来，她伸手拦下。
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她包里的旧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一封新邮件。发件人匿名。
标题是：《风尚》杂志全球新人模特选拔赛，邀请函。
苏晚看着那行字，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滴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那笑容在雨夜的霓虹光影里，冷艳，而充满力量。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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