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对着案头那方砚台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墨汁在砚台里凝成深黑的潭,倒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昨夜查贪腐卷宗到三更,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可脑子里那些交错的人名、数字和关系网,却像现代写字楼里永远响不停的打印机,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想掏手机查个备忘录,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玉佩。这才猛地回神,抓起案头的毛笔——笔杆滑溜溜的,比他惯用的中性笔难伺候百倍。
“相爷,户部送来的捐款名册。”刘管家轻手轻脚地进门,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案头。
沈砚之翻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富商姓名和捐款数额,大多是些眼熟的名字——这些人在原主的记忆里,不是与某位王爷沾亲,就是跟哪个尚书带故。他指尖划过一行,突然顿住。
城南绸缎庄的王掌柜,捐了三千两。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记号,像个简化的对勾,又像……沈砚之瞳孔微缩。
这记号,怎么看都像他穿越前公司OA系统里的审批图标?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确实是个用朱砂点出来的简陋符号,不偏不倚落在“三千两”旁边。刘管家在一旁解释:“王掌柜说,这是他家祖传的记账标记,图个吉利。”
沈砚之没说话,指尖在那记号上轻轻敲了敲。巧合?还是……
他突然想起赵虎临走前,俩人对着手机里的二维码傻笑,说这玩意儿要是在古代,怕是会被当成某种符咒。当时赵虎还拍着胸脯:“等哥当了将军,就把沙盘改成外卖平台,想吃啥首接在沙盘上画个圈,让伙夫给送前线!”
那时只当玩笑,此刻沈砚之却盯着砚台里的墨影出神。他蘸了点清水,在桌面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二维码——当然,他知道这东西在古代毫无意义,既没有扫码枪,也没有网络。可画完的瞬间,砚台里的墨汁突然轻轻晃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吐了个泡。
“相爷?”刘管家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沈砚之赶紧用袖子擦掉水渍,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这大靖朝,好像比他想的更“怪”一点。
与此同时,雁门关的将军帐里,赵虎正对着沙盘发愁。
沙盘是李副将亲手堆的,山川河流、关隘要道,标注得清清楚楚。可在赵虎眼里,这玩意儿跟他以前跑货运时用的电子地图差远了——没有实时路况,没有语音导航,更别提一键规划最优路线。
“将军,您看这里。”李副将指着沙盘上一处峡谷,“匈奴若想绕后,必走黑风口。此处狭窄,易守难攻,派一队精兵驻守,可保后路无虞。”
赵虎点头,眼睛却瞟到沙盘边缘,张副将刚才用树枝画的一道歪线——那是伙夫送来的晚餐菜单,烤羊腿、糙米饭,还有一壶劣质烧酒,全用歪歪扭扭的符号代替。
他突然一拍大腿:“老李,你说要是把这沙盘改改,咱画个圈代表粮草,画个叉代表敌人,再画个箭头……”他随手拿过树枝,在沙盘上画了个巨大的箭头,从雁门关指向匈奴主营,箭头旁边还画了个简化的小人,举着个碗,“这就代表,等咱打赢了,到他们营里蹭饭去!”
李副将:“……”
张副将在一旁憋笑:“将军这记号,比军中传令兵用的旗语好懂!末将看行!”
李副将皱眉:“将军,沙盘乃军机要务,不可儿戏。”
赵虎却来了劲,拿着树枝在沙盘上胡涂乱抹:“你看啊,这里画个三角形,代表咱的弓箭手;这里画个方块,是骑兵;中间画个圆圈,就是我——赵大将军!等开打时,我往圈里一站,你们就知道该往哪冲了!”
他画得兴起,连匈奴主营的位置都被他画成了个咧嘴笑的鬼脸。李副将看得额头冒汗,却见张副将突然凑过去,指着鬼脸旁边的一道线:“将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和兄弟一起穿古代?我很慌啊 这道线是啥意思?”
“哦,这是我昨晚梦见的。”赵虎随口道,“好像是条河,水是甜的,能首接喝。”
李副将心里咯噔一下。黑风口以北确实有条无名小溪,因水流甘甜,是附近唯一能饮用的水源,这事只有本地老兵知道,连军中地图都没标注。将军怎么会……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那道线的位置,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这位将军,自从上次差点被匈奴小兵砍到,好像突然“通灵”了——前几日他说梦见东边山坡有野兔,让伙夫去捕,果然满载而归;昨天说夜里听见西北方向有马蹄声,派斥候去查,还真抓回两个匈奴的探子。
难道……将军是得了山神庇佑?
赵虎可不知道李副将的心思,他还在沙盘上画得不亦乐乎,甚至在代表自己的圆圈旁边,画了个更小的圆圈,旁边标了个“沈”字。
“这个是老沈,”他跟张副将解释,“他在京城给咱搞后勤,就像……就像外卖平台的总调度,咱在前线打仗,他在后面管着送吃的送穿的。”
张副将似懂非懂:“那这个箭头,是说让沈相给咱送烤羊腿?”
“差不多这意思!”赵虎哈哈大笑,拍了拍张副将的肩膀。
笑声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亲兵冲进来禀报:“将军!匈奴人在关外摆了个奇怪的阵仗,好像……在跳舞?”
赵虎和李副将赶紧出帐查看。只见关外的匈奴营地前,一群士兵围着篝火,穿着五颜六色的兽皮,手里举着骨头棒子,嘴里念念有词,围着一个巨大的木架子又蹦又跳。那木架子上,赫然绑着个稻草人,穿着跟赵虎身上一模一样的铠甲,胸前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赵”字。
“是厌胜之术!”李副将脸色一变,“他们在诅咒将军您!”
张副将气得哇哇叫:“这群蛮夷!太不像话了!将军,末将带一队人冲过去,把那破架子给劈了!”
赵虎却看得首乐:“这玩意儿跟我小时候玩的扎小人差不多啊。画个圈圈诅咒我?他们咋不画个二维码诅咒我呢?”
李副将:“……二维码是何物?”
“呃,就是……一种更厉害的符咒。”赵虎含糊过去,心里却突然冒出个念头——沈砚之那家伙,不会真在京城画了啥奇怪的符咒吧?
他不知道,此时的相府书房里,沈砚之正对着那本捐款名册上的“对勾”发呆。刘管家刚进来禀报,说王掌柜的绸缎庄昨夜失火,烧得精光,好在人没事。
“火是从账房先烧起来的,”刘管家低声道,“账房里的账本全烧没了,就剩下一个烧焦的木匣子,里面……只有半块带着‘对勾’记号的木牌。”
沈砚之拿起那方砚台,墨汁沉静如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突然觉得,这大靖朝的“抽象”,或许不止他和赵虎带来的。
而关外的匈奴营地,跳舞的士兵突然惨叫一声,手里的骨头棒子莫名断成两截。篝火“噼啪”一声爆响,火星溅到稻草人身上,那简陋的铠甲瞬间燃起火焰,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赵虎看得目瞪口呆,张副将喃喃道:“将军……您刚才说的‘二维码’,是不是比厌胜之术还厉害?”
赵虎摸了摸后脑勺,突然觉得,或许他和沈砚之,真能在这古代玩出点不一样的花样来。哪怕是用砚台里的墨泡、沙盘上的鬼画符,也得把这日子给盘活了。
他转身回帐,拿起树枝在沙盘上又画了个巨大的对勾,正好把那个咧嘴笑的鬼脸圈在里面。
“就这么定了,”他拍板道,“咱也给匈奴人整个‘符咒’,让他们知道知道,啥叫现代兄弟情!”
李副将和张副将面面相觑,觉得将军好像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对勾,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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