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带着冷冽松木香的气息去而复返,裹挟着一阵疾风,将我猛地向后一拽!天旋地转之间,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断裂声,紧接着,整排古籍轰然砸落,带着毁灭般的气势,堪堪擦过我的后背,重重落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
尘埃弥漫,呛得我止不住咳嗽。
而我,却撞进了一个坚硬如铁、却又滚烫异常的胸膛。
是陆沉渊。
他不是……己经决然离开了吗?
惊魂未定之下,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冷冽的松木香依旧,但这一次,蛮横涌入我呼吸的,还有他胸膛下那急促、有力、完全失去了往日沉稳节奏的心跳。“咚、咚、咚——”如同失控的战鼓,猛烈敲击着我的耳膜,也震得我本就慌乱的心尖发颤。
这心跳如此真实、剧烈,几乎要撞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具。
他的手臂如铁箍般死死圈住我的腰背,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我揉碎,嵌进他的骨血里。那一瞬紧密到毫无缝隙的贴合,在劫后余生的恍惚中,竟滋生出一丝荒谬的错觉,仿佛我们是一对在危难中相依的伴侣。
可这错觉,仅仅维持了一瞬。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在这里?”他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冰冷刺骨,比书库里弥漫的尘埃更让人窒息。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半分救下人后的庆幸或缓和,只有冰寒彻骨的怒意,仿佛我刚才遭遇的危险,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屈辱和委屈瞬间冲垮了那片刻的恍惚。我用力挣扎,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放开我!我死不死,与你何干?不正合了你的意吗!省得你再费心捏死我这只‘宠物’!”
“宠物”二字,像一根淬毒的针,再次精准刺向他。
果然,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危险而混乱。理性与某种失控的情绪在他眼底疯狂拉扯,使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翻涌起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将我按向身后幸存的的书架,身体紧密压迫下来,距离近得我能数清他睫毛的每一次颤动,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灼热。这姿态充满了绝对的掌控与侵略,却又透着一股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慌乱。
“证明?”他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可话语依旧诛心,“用你的不自量力?用你这条……我随手就能捏死的命?”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可为什么,我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情绪翻涌的眼睛,却再也感觉不到纯粹的恨意?那冰层之下,仿佛有什么正在碎裂。尤其当我嘶喊出“我只是想守住我妈留下的东西!这有什么错!”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猝不及防地闪过一丝痛楚——如同旧伤疤被利刃刺穿般的挣扎。
那痛楚一闪即逝,却远比任何冰冷的羞辱更让我心悸。
我们像两只困兽,在弥漫尘埃的书库中对峙,用最尖锐的言语互相伤害,却被一种无形的纽带越捆越紧。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孤寂与矛盾,像旋涡一样牵引着我,让我产生了一种该死的共情。
最终,他眼中所有波澜,被强行镇压,归于一片死寂的深潭。他未发一语,只是用那种复杂得令我心慌的眼神,深深看了我一眼——那其中有警告,有烦躁,或许……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疲惫。
然后,他缓缓松手,决然转身。
冰冷的空气再次涌入,我却觉得比刚才更冷。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比任何一次都显得沉重,甚至像是……落荒而逃。
最致命的,从来不是他的冷酷与羞辱。
而是当他气息彻底远离的那一刻,我心底那片不该有的失落,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所有理智——这场以遗产为名的战争里,我早己泥足深陷。
连心跳,都开始为他失控。
我无力地靠在冰冷书架上,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滚烫和失控的心跳。指尖触到一首随身携带的母亲的首饰盒,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稍清醒。
混乱间,我的目光落向狼藉的地面,那本《红字》静静躺在散落的书籍中,封面上猩红的字母“A”格外刺眼,像一个沉默而讽刺的预言,注视着这一切。
而在门外转角,陆沉渊背靠冰冷墙壁,用力闭上眼,指节攥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年前,另一个女人温柔而坚韧的笑脸,与方才书房里那双含泪倔强的眼眸,渐渐重叠。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畔。
他救了她,却又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了她。
这失控的保护欲和随之而来的烦躁,究竟源于何处?
那个首饰盒……他似乎在很久以前的某张旧照片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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