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塾的钟声敲响，宣告今日的课业结束。庄学究布置完温书的功课，便捋着胡须先行离开了。书塾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梁晗第一个跳起来，长长舒了口气，夸张地拍着胸口：“可算完了！再听下去，我头都要炸了！仲怀，则诚，咱们快去园子里松散松散！”
齐衡则是不慌不忙地收拾着笔墨书卷，动作依旧优雅，他看向顾廷烨，眼中带着真诚的钦佩：“顾二叔，今与学究论及‘王霸之辩’，能引《盐铁论》佐证，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回去后，我定要寻来此书好好研读。”
顾廷烨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论语》合上，语气平和：“元若（齐衡的字）过谦了，不过是家父书房杂书甚多，偶有翻阅罢了。学问之道，正需我等互相砥砺。”
盛长柏也收拾妥当，闻言认真点头：“元若、仲怀所言极是。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能得二位同窗，是则诚之幸。”他如今对顾廷烨是真心佩服，这位侯府公子不仅天资过人，更无半分骄矜之气，治学态度甚至比他还要严谨。
几个小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并肩走出学塾。夕阳的金辉洒在庭院中，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暖光。
恰在此时，回廊另一端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女孩们清脆的说话声。只见盛家三兰正由各自的丫鬟陪着，似乎是刚在花园里玩耍了准备回去。五岁的如兰穿着一身石榴红绫裙，跑在最前面，小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捏着一朵刚摘的月季。墨兰则穿着浅碧色衣裙，步子斯文，目光悄悄地、飞快地掠过几位小公子，尤其在齐衡那张如玉的脸庞上停顿了一瞬。明兰依旧被奶嬷嬷牵着走在稍后，穿着素净的鹅黄色小衫，安安静静地看着兄长们说话。（我的设定是女孩们不用天天去书塾，因为她们还小，坐不住。）
“光说话多没劲，”梁晗是个待不住的，眼珠一转，提议道，“我听说城外马行新来了几匹小马驹，温顺得很，正适合我们骑。明日休沐，不如一起去瞧瞧？”
齐衡有些意动，他虽矜持，但少年人哪有不喜欢骏马的，只是略有迟疑：“这……需得禀明母亲方可。”
顾廷烨心中一动。他知道，一个稳固的“小团体”光靠一起读书是不够的，还需要共同的经历和爱好来维系。骑马，既能强身健体，也是他们这个阶层子弟必备的技艺，更是一项极好的联谊活动。
“六郎（梁晗）这个提议不错。”顾廷烨开口，目光扫过齐衡和长柏，“总在书斋埋首，难免气血不畅，于筋骨无益。骑射本就是君子六艺之一，正当练习。元若，不若我们一同禀明家中长辈，想必国公爷和郡主也会乐见其成的。”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活动，又抬高了意义，让人难以拒绝。
长柏也觉得有理，点头道：“父亲常言，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若能得长辈允准，同去无妨。”
梁晗见大家都同意，高兴得差点蹦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
几日后，城西皇家围场外围的草坡上。
在各自征得家中同意，并做好了周全安排后，几位小公子如愿来到了这片专供勋贵子弟练习骑射的场地。
顾廷烨一身利落的骑射装束，他甚至不需要马僮过多协助，一个漂亮的翻身，便稳稳地骑上了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控缰自如，腰背挺首，隐隐己有了未来大将军的雏形。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齐衡和长柏眼中异彩连连，连一旁的教习都暗自点头。
齐衡骑着一匹温顺的栗色小马，在马僮的小心牵引下，也渐渐找到了节奏，仪态依旧无可挑剔。长柏则稍显紧张，但凭着那股认真的劲儿，也很快掌握了基本要领。
最闹腾的自然是梁晗，他大呼小叫，骑着马小跑起来，虽姿势不算标准，却充满了活力。
顾廷烨策马来到微微蹙眉、努力保持平衡的长柏身边，放缓了速度，与他并辔而行，低声道：“则诚，放松些，勿要与马较劲。感受它的节奏，腰腹用力，顺势而为。”他随口点拨了几句驭马的诀窍，皆是前世浸淫多年的经验。
长柏依言尝试，果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心中对顾廷烨更是感激：“多谢仲怀指点。”
顾廷烨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正在尝试小跑的齐衡和梁晗，心中盘算更深。齐衡是未来朝堂的重臣，梁晗若能引上正路，其家族在京城的人脉亦不容小觑。而长柏，更是他未来计划中不可或缺的盟友与至亲。
回城的马车上， 几个少年虽面带疲惫，却都兴奋不己，关系在共同的汗水和欢笑中明显又近了一层。
梁晗扒着车窗，意犹未尽：“太过瘾了！下次休沐我们还来！仲怀，你的骑术是跟侯爷学的吗？也太厉害了！”
齐衡也由衷赞道：“顾二叔骑术精湛，确非我等能及。”
顾廷烨接过侍从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说道：“家父常说，强健的体魄是立足之本。我观则诚与元若，读书极耗心神，更需时常活动筋骨。若觉得城外太远，我家在京郊有处小庄子，带着个小校场，倒也便宜。日后休沐，诸位若不嫌弃，可常来一同练习骑射，也可切磋文章。”
他抛出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据点”。
此言一出，连最沉稳的长柏都动了心。一个不受打扰、可以尽情练习骑射、还能与良师益友切磋学问的地方，对一心向学的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齐衡和梁晗自然也纷纷叫好。
看着眼前这三张朝气蓬勃又背景各异的脸庞，顾廷烨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他精心编织的这张网，己经成功撒下，并网罗到了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几条“大鱼”。
读书，骑射，潜移默化中，一个以他为核心，未来将在朝堂上互相呼应、彼此扶持的小小圈子，己初具雏形。而他所有的布局，所有的努力，既是为了他自己能立于不败之地，更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那个此刻正在盛家后院里，安然成长的小姑娘。
前路漫漫，但他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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