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花了很长时间才爬回天机阁的外门区域。
他浑身是土，衣服被岩石和树枝刮得更破，血迹和污泥混在一起。每走一步，骨头都像要散架。全凭着一股不肯认输的狠劲，他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山门由粗糙的青石砌成，上面刻着“天机阁”三个古朴的大字。两个守门弟子抱着胳膊站在那儿，看到沈彻这副模样，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怕他身上的脏污沾到自己。
沈彻没理会他们，低着头，想尽快穿过山门，找个地方处理伤势。
“站住！”
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赵磊带着他那两个跟班，像早就等在那里一样，从山门后的阴影里晃了出来，堵住了沈彻的去路。
“哎呦喂！这是谁啊？”赵磊故意拉长声调，围着沈彻走了一圈，用手在鼻子前面扇着风，“这不是我们天机阁的大推演师沈彻吗？怎么弄成这副德行？掉粪坑里了？”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夸张的爆笑。
“赵师兄，我看他是没算准自己会摔跟头吧！”一个跟班附和道。
“因果根嘛，算不准很正常！”另一个跟班挤眉弄眼。
沈彻停下脚步，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赵磊。
赵磊被这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沈彻的衣领：“看什么看？你推演失误，连累我被执事训斥，这笔账还没完呢！你以为爬回来就没事了？”
沈彻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很清晰：“我被推下山崖。”
“谁看见了？”赵磊嗤笑一声，手上用力，“谁能证明？我只知道你负责的推演出了大错，给宗门造成了损失！像你这种废物，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他凑近沈彻，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威胁：“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以后在外门，我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顺势推了沈彻一把。
沈彻本就虚弱，被这么一推，踉跄着向后倒去，幸好扶住了旁边的石壁才没摔倒。
赵磊得意地拍拍手，对身后跟班下令：“这小子闲着也是闲着，带他去推演院，把后面的茅厕都给我打扫干净！让他将功补过！”
两个跟班立刻应声，一左一右架起沈彻，根本不容他反抗，拖着他就在里走。
“赵师兄真是仁慈，还给你活儿干！”
“就是，废物就该干废物的活儿！”
他们拖着沈彻穿过外门的石板路，引来不少外门弟子的注目。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看热闹的戏谑。
推演院后面的茅厕，气味可想而知。
两个跟班把沈彻往门口一扔，捏着鼻子站得老远。
水里的肥猪大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好好干！赵师兄说了，要打扫得一尘不染！”
“干不完不准吃饭！”
两人丢下几句狠话，嬉笑着走了。
沈彻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喘着气。身体的疼痛和屈辱感交织在一起。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不太好闻的空气。
不能冲动。
他再次告诫自己。现在动手，除了被打个半死，没有任何好处。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腰间的青铜算筹上。忍着恶心和疼痛，他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坐下，将算筹握在手中，集中精神。
他要推演赵磊。
目标明确——找出赵磊的弱点，或者近期可能遇到的麻烦。
脑海中，那根连接着赵磊的因果线再次浮现。比起在山崖下时，这根线似乎清晰了一点。他“看”到这条线缠绕着几缕灰黑色的气息，其中一缕尤其粗壮，指向的方向……似乎是宗门管辖下的一处小型灵矿？
他努力将神识附着上去，顺着那条最粗壮的黑线追溯。
模糊的画面片段闪过：赵磊鬼鬼祟祟地从矿洞里出来，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一个负责记录矿石出入库的账本……一个脸色阴沉的内门执事……
信息很零碎，但足够了。
沈彻松开算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贪墨灵矿。
而且，看样子快要东窗事发了。那个内门执事，恐怕不是赵磊能轻易打发的。
他推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就在这三日之内。
很好。
沈彻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身。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和水桶，开始清理茅厕。
动作很慢，很吃力。污水溅到他身上，他也仿佛没有感觉。
有几个外门弟子捏着鼻子路过，看到他真的在打扫，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还真干啊？”
“不然呢？赵师兄的话你敢不听？”
“也是，反正他也就配干这个了。”
议论声毫不避讳。
沈彻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扫着。
他心里很清楚。
现在的隐忍，是为了更精准的报复。当场冲突是莽夫的行为，利用信息差和时机，才能给对手造成真正的打击。
他把所有的怒意和屈辱都压在了心底，化作冰冷的计算。
赵磊现在笑得有多张狂，三天后，就会摔得有多惨。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打扫完最后一个隔间，天己经快黑了。沈彻累得几乎虚脱，他把工具放回原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慢朝自己那间破烂的弟子房走去。
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孤独而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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