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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凭功说话:皇帝面前的“疤痕辩护”

小说: 明朝大太监   作者:深夜于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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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晨雾还未散尽,殿内龙涎香的气息却己漫过金砖地,缠上梁柱间悬着的明黄幡幔。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殿内,将御座前那道跪伏的青色身影,拉得细长而单薄。

陈西桂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能清晰触到砖缝里积年的尘泥。方才孙公公那句“身体不全者不配掌印司礼监”的话,还像淬了冰的针,扎在他后颈——那里藏着当年净身留下的浅疤,平日里被衣领掩着,此刻却仿佛被殿内数十道目光剥了出来,晾晒在众目睽睽之下。

“陛下,”孙公公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御马监太监特有的倨傲,“司礼监掌批红之权,系国之命脉,怎可交予一个连‘净身’都未能尽善的人?陈西桂颈后疤痕未消,便是‘六根不全’之证,恐污了皇家体面,更难服众啊!”

这话落时,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火星迸裂的轻响。陈西桂攥紧了袖中的小本子——那本子里记着他从浣衣局到文书房的每一步,记着绸缎印记的位置,记着盐税奏疏的墨迹,此刻纸页边缘被他的指尖捏得发皱,像是要把那些过往都揉进骨血里。

他想起昨夜李公公在文书房跟他说的话:“宫里的人,总爱拿‘身子’说事,可他们忘了,这紫禁城要的是能做事的人,不是能摆着看的瓷娃娃。”那时他还只当是安慰,此刻跪在御座前,倒忽然懂了——孙公公要攻的,从来不是他的疤痕,是他这一路靠“账册”挣来的立足之地。

“陈西桂,”御座上传来宪宗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九五之尊的威压,“孙公公所言,你可有话说?”

陈西桂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先掠过阶下的文武百官,看见周鹤年站在文官列里,眉头微蹙,却悄悄朝他点了点头;又看见刘公公站在太监班首,垂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示意他莫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御座上那个穿着龙袍的身影上,喉结滚了滚,声音初时还有些发颤,说着说着,倒渐渐稳了:

“回陛下,奴才颈后确有疤痕。”他没有回避,反而抬手,轻轻撩开后颈的衣领——一道浅褐色的疤痕赫然露出,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这疤痕是奴才当年净身时留下的,奴才从不曾遮掩,也不敢遮掩。只因奴才知道,这疤痕是奴才从泥地里爬进紫禁城的印记,不是奴才的‘罪’,是奴才的‘命’。”

殿内有人低低抽了口气,孙公公脸色一沉:“放肆!在陛下面前,竟敢妄谈‘命’字!”

“奴才不敢妄谈,”陈西桂叩首顿地,声音却没停,“奴才只敢谈奴才做过的事。奴才入宫时,是浣衣局的火者,每日洗御衣到手指冻裂,吃的是馊饭,睡的是柴房。那时奴才没想过当少监,只想着别因一点错漏丢了性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像是看见了去年冬天浣衣局的那盆冰水:“去年腊月,奴才洗暹罗进贡的绸缎,发现边角有暗红印记,可内务府的账册上写着‘无瑕疵’。那时管事太监要把错算在奴才头上,说要杖毙奴才抵罪。奴才没敢认,不是怕疼,是怕这绸缎上的印记若是奸人所留,误了陛下的事。”

“哦?”皇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好奇,“后来呢?”

“后来奴才翻了浣衣局的绸缎接收账册,确认印记未被记录,又求老太监吴忠指点,才敢在总管查账时道出实情。”陈西桂的声音软了些,带着对老吴的感念,“那回,奴才靠的不是身子,是账册上的一行字,是奴才记在心里的印记位置。若那时奴才只想着‘身子不全’,不敢说话,此刻早己是浣衣局外的一抔黄土,哪还能站在这里?”

孙公公冷笑:“不过是一件绸缎的小事,也值得拿出来说?”

“在孙公公眼里是小事,在奴才眼里,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在陛下眼里,是内务府是否尽心的大事。”陈西桂抬眼,首视着孙公公,“后来奴才调去御花园,遇着暹罗赤金佛链失窃,张全小太监要被杖毙。那时所有人都说是张全偷的,只有奴才发现凉亭下的松籽不对劲——御花园的鹦鹉每日只吃二两松籽,可杂役李某那日却采买了五斤,还在出宫登记册上写着‘采买松籽’。”

他语速快了些,像是又回到了那个乱糟糟的御花园:“奴才领着总管去看鹦鹉,那鸟儿叫出‘十亩地,够活了’,李某才认了罪。那回,奴才靠的不是身子,是鹦鹉喂养账上的‘二两’二字,是杂役出宫登记册上的‘五斤’记录。若那时奴才因‘身子不全’不敢查,张全小太监便枉死了,真正的窃贼也会逍遥法外,这难道也是小事?”

殿内渐渐有了窃窃私语,有文官悄悄点头。周鹤年往前站了半步,似是想说话,却又忍住了。皇帝垂眸看着陈西桂,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没再打断他。

陈西桂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再后来,奴才到了文书房,抄录户部尚书的盐税奏疏,发现‘江南盐税亏空十万两’的‘十’字,墨迹比其他字深半分,纸边还有褶皱——那是后改的痕迹!奴才翻了江南盐税到账记录,明明有十万两到账,何来亏空?”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激动,袖中的小本子几乎要滑出来:“周大人得知后,拉着奴才面圣。陛下查了,果然是户部尚书私吞盐税,还想改奏疏掩盖。那回,奴才靠的不是身子,是奏疏上的墨迹,是到账记录上的数字。若那时奴才因‘身子不全’不敢较真,盐税的亏空便会不了了之,江南的百姓还要多受盘剥,这难道也是小事?”

“还有皇陵!”陈西桂猛地抬高声音,殿内的窃窃私语瞬间停了,“工部送的青龙山北坡皇陵图纸,奴才查了顺天府水利册,那里有地下暗河!奴才深夜出宫找守陵老兵王忠,他给了奴才三十年的雨水渗透日志,上面记着每年雨季那里都会淹水!陛下派奴才去勘察,工部的赵大人故意误导,还说奴才挖暗沟栽赃——奴才拿了三年前的水利册记录,才驳倒了他!”

他叩首在地,额头抵着金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回,奴才怕过。怕工部的势力,怕外戚的报复,可奴才更怕皇陵建在暗河上,误了陛下的百年基业!奴才靠的不是身子,是水利册上的记录,是王忠老兵的日志。若那时奴才因‘身子不全’退缩了,皇陵建成后遇水坍塌,便是千古罪人,这难道也是小事?”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龙涎香的气息在缓缓流动。孙公公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身子不全”的话来。

皇帝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陈西桂,你颈后的疤痕,是你入宫的印记;你说的这些事,是你在宫里的功绩。朕问你,你觉得,当少监,该看身子,还是该看功绩?”

陈西桂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却目光坚定:“回陛下!当少监,该看能不能为陛下做事,能不能为宫里的人遮风挡雨,能不能守住良心!身子全不全,不重要;心正不正,才重要!”

“说得好!”皇帝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声音洪亮,“朕要的,就是你这份心!司礼监少监,要的不是‘身子周全’的摆设,是‘能做事、敢较真’的人!孙公公,你今日以疤痕攻讦陈西桂,却忘了他为宫里办的这些事,比你这几年在御马监养的马,有用得多!”

孙公公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陛下恕罪!奴才知错了!”

皇帝没看他,目光落在陈西桂身上,缓缓道:“陈西桂,朕封你为司礼监少监,即日上任。你要记住今日说的话,守住你的心,也守住司礼监的规矩,莫要让朕失望。”

陈西桂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重重叩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奴才谢陛下!奴才定不负陛下所托,守住良心,办好差事!”

阳光透过窗棂,正好落在他后颈的疤痕上,那道浅褐色的印记,此刻却像是镀上了一层光。刘公公站在一旁,嘴角悄悄勾起一丝笑意;周鹤年也松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

陈西桂站起身时,腿有些麻,却觉得浑身轻快——他知道,这少监的位置,不是靠谁的庇护,是靠他记在心里的账册,是靠他不敢忘的初心,是靠他颈后那道“不体面”的疤痕,一点点挣来的。

只是他没看见,殿外廊下,一个穿黑色锦袍的身影悄悄退去,正是魏公公的手下。那人眼底的寒意,像冬日的冰水,正等着下一个机会,泼向这位新晋的司礼监少监。而阶下的孙公公,虽还跪着,却悄悄抬眼,看向魏公公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乾清宫的龙涎香还在飘,陈西桂握着袖中的小本子,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那是他的路,一步一步,都记在这纸上,也刻在心里。他知道,当上少监,不是结束,是另一个开始,这紫禁城里的风,还会更烈,可他不怕了。

因为他明白,真正能让他站稳的,从来不是完整的身子,是那颗敢查账、敢较真、敢守良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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