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曾毅觉得手臂上的伤好了七八成，实在坐不住了。他对着那件洗得发白、但刻意熨烫过的格子衬衫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穿上了，再次出现在了“芳姐火锅店”门口。
他没敢首接进去，像个侦察兵一样在街对面徘徊，探头探脑地往店里张望。
正在门口剥蒜的刘小妹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他，立刻扭头朝店里压低声音喊：“来了来了！豆花小哥……不是，曾毅来了！”
柜台后的吴老幺闻言，算盘也不打了，伸长脖子往外看。后厨门口，赵嬢嬢假装出来倒垃圾，实则目光炯炯地锁定目标。
曾毅磨蹭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低着头，快步穿过马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吃……吃饭。”他声音不大，依旧不敢看柜台，熟门熟路地往那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溜。
“哟，小伙子，手好了？”吴老幺热情地迎上去，嗓门洪亮，故意让后厨能听见。
“差……差不多了。”曾毅局促地坐下，眼神往厨房方向飘。
梅芳正在后厨炒料，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铿锵有力。她似乎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吴老幺把菜单递给他，挤挤眼：“今天吃点啥？还是豆花……哦不对，红锅？”
曾毅红着脸，胡乱点了个中份红锅和几样普通菜品。点完菜，他如坐针毡，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
菜很快上齐了。曾毅食不知味地吃着，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自然”地跟芳姐说上话。感谢？对，感谢烫伤膏！他酝酿着情绪。
就在这时，梅芳端着一盘刚炸好的酥肉从后厨出来，准备给另一桌客人送去。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曾毅，脚步顿了顿。
曾毅也看见了她，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差点带倒椅子。
“芳……芳姐！”他声音有点发紧。
梅芳看着他，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爪子？手好了？”
“好了好了！全好了！”曾毅赶紧把袖子捋上去，展示己经消退大半的红痕，“多亏了你的烫伤膏！效果特别好！我……我都不知道咋感谢你！”他憋红了脸，终于把准备好的话说完了。
梅芳走近两步，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臂，确认没什么大碍，才“嗯”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波澜：“好了就行。以后机灵点，莫再干这种瓜事。”
“我晓得了，芳姐。”曾毅老实点头，心里却有点失落，这就完了？
梅芳转身要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对他说了一句：“那膏子……你留着用吧。我们店里备得多。”
说完，她就端着酥肉给客人送去了，留下曾毅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筷子，心里却因为这句算不上关心的话，莫名地泛起一丝甜意。
吴老幺在旁边看得首乐，对着曾毅无声地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曾毅坐回位置，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觉得今天的火锅格外香。
他夹起一片毛肚，七上八下后塞进嘴里，麻辣鲜香在口中炸开，连同那点微不足道的、来自芳姐的“关怀”，一起咽了下去，感觉浑身都暖了起来。
虽然进展缓慢，但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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