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铁栏外的“债”
六月的风裹着黏腻的热气，扑在冯欣然刚踏出监狱大门的脸上。她抬手扯了扯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领口，指尖触到锁骨处那道浅淡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替父亲挡下讨债人推搡时，被桌角划出的印子，像一道无声的烙印，刻着她整个青春的重量。
监狱外的马路比记忆里更宽，来往车辆的鸣笛声尖锐得让她有些恍惚。她攥紧了口袋里唯一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父亲穿着旧工厂的蓝色工装，笑着把她举过头顶，背景里的老梧桐树还没被如今的高楼取代。三年前父亲因“合同诈骗”被捕，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自首，说自己才是伪造文件的人，可最后只换来了三年刑期和父亲在法庭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冯欣然？”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像冰锥刺破了午后的燥热。冯欣然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轮廓锋利的脸。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表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神像精密的扫描仪，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疏离。
她不认识这个人，却莫名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男人推开车门走下来，步伐沉稳地穿过马路，停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雪松味，却压不住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沈知衍。”男人主动报出名字，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你父亲冯国梁，欠我三千万。”
“三千万？”冯欣然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她记得父亲的工厂当年确实遇到了资金周转困难，但就算破产清算，也绝不可能欠下这么多钱。“不可能，我爸的工厂……”
“他的工厂在三年前就抵押给我了。”沈知衍打断她的话，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这是债务转让协议，还有你父亲签下的欠条，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
冯欣然的手指颤抖着接过文件，纸张边缘锋利，割得她指尖生疼。她快速扫过上面的条款，“债务转让”“连带责任”“抵押房产”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最下面的签名确实是父亲的字迹，可那日期——正是她入狱的前一天。
“我爸不会签这种东西。”她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颤，“他知道我要去自首，怎么可能……”
“或许是为了保你。”沈知衍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说，只要我能想办法让你减刑，他愿意签任何协议。可惜，你还是坐满了三年。”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冯欣然的心上。她突然想起入狱后第一次见父亲，他瘦得脱了形，头发全白了，只反复说“是爸对不起你”，却绝口不提外面的事。原来那时候，父亲己经签下了这样一份天价欠条，把自己的人生彻底卖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我现在没有钱。”冯欣然把文件递回去，指尖冰凉，“我刚出来，一无所有，就算你逼我，我也拿不出三千万。”
沈知衍没有接文件，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色。“我知道你拿不出钱。”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替我做事，三年，三千万债务一笔勾销。”
冯欣然愣住了，她看着沈知衍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做什么事？”
“潜入‘盛世科技’，帮我拿到他们最新的AI医疗研发数据。”沈知衍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她耳边炸开。盛世科技是近几年崛起的科技新贵，以AI医疗领域的突破闻名，而沈知衍的沈氏集团，正是盛世科技在商界最大的竞争对手。
“你让我做商业间谍？”冯欣然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我刚从监狱出来，你又要让我去做违法的事？”
“违法？”沈知衍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你父亲的‘合同诈骗’，作者“燕夫人”推荐阅读《危情暗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真的是他做的吗？”
冯欣然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尘封三年的疑问。当年父亲的工厂明明己经和一家公司谈好了合作，可最后却被指控伪造合作文件、骗取资金，所有证据都指向父亲，可她始终觉得不对劲——父亲一辈子老实本分，连说谎都会脸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什么意思？”她盯着沈知衍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到答案。
沈知衍却没有首接回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重新递到她面前。“盛世科技的CEO，叫顾明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三年前，他是你父亲那笔‘诈骗案’的主要证人。”
冯欣然的心脏猛地一跳，顾明远这个名字，她在当年的庭审记录里见过无数次。如果顾明远是关键证人，那潜入盛世科技，或许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找到父亲被冤枉的证据？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压了下去。眼前的沈知衍，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样的机会？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陷阱。
“我需要时间考虑。”冯欣然攥紧了口袋里的照片，指尖几乎要将照片捏碎。
沈知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语气里多了几分催促：“我给你两个小时。”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她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两个小时后，如果你没打给我，我会让律师启动对冯国梁的追债程序——他现在还在医院养病，我想，他应该不想再回到那种地方。”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架在了冯欣然的脖子上。父亲去年因为胃癌做了手术，现在还在恢复期，要是再被卷入债务纠纷，后果不堪设想。
沈知衍说完，转身回到车里。黑色宾利缓缓驶离，尾气在冯欣然脚边散开，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味。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公司地址，没有职位，简洁得像一份最后通牒。
她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父亲的脸。三年前，她为了父亲走进监狱；三年后，她难道又要为了父亲，走进另一个更危险的牢笼吗？
可除了答应沈知衍，她没有别的选择。她没有钱，没有人脉，甚至连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不仅父亲会再次陷入困境，她这三年的牺牲，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冯欣然深吸一口气，拿出从监狱里带出的旧手机——那是入狱前用的款式，电池早就不行了，她刚才在路边的便利店借了充电器，才勉强开机。她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每一声都像在敲打着她的神经。
“喂。”电话接通的瞬间，沈知衍的声音传来，依旧冰冷得没有温度。
“我答应你。”冯欣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但我有一个条件——帮我查三年前我父亲的案子，我要知道真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沈知衍的声音：“可以。”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早上九点，到沈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等我，我会让助理给你送盛世科技的入职资料。”
挂断电话，冯欣然靠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中渐渐西沉的太阳。金色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却驱不散她心里的寒意。她知道，从答应沈知衍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马路对面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光，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出她单薄的身影。冯欣然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布满荆棘的道路，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父亲，也为了三年前那个被埋没的真相。
夜色渐渐降临，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冯欣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朝着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一场以债务为名的棋局，己经在她踏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悄然落子。而她，既是这盘棋局中的棋子，也必须努力成为那个能打破棋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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