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没有工作日的喧嚣，廉价旅馆楼下的早餐摊冒着热气，煎饺的香气钻进房间，却勾不起冯欣然的食欲。她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面前摊着盛世科技研发部的组织架构图，铅笔在“顾明远”和“核心数据室”两个名字上画了圈，墨迹晕开，像两团解不开的迷雾。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冯欣然犹豫了两秒接起，听筒里传来林舟公式化的声音：“冯小姐，沈总让您现在到‘西岸公馆’来一趟，有重要的事跟您说。”
“西岸公馆”西个字让冯欣然指尖一紧——那是城市里最顶级的别墅区，传闻一套别墅的价格能买下她父亲当年的整个工厂。她攥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着睡衣买早餐的人们，突然觉得自己和沈知衍所处的世界，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需要多久到？”她问。
“半小时内。”林舟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沈总的时间很宝贵。”
挂断电话，冯欣然快速换上昨天新买的浅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用沈知衍给的那张银行卡买的，花了她近两千块，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价格。镜子里的女人终于摆脱了之前的落魄，可眼底的警惕和不安，却怎么也藏不住。
打车到西岸公馆门口时，保安仔细核对了她的身份，又打电话确认后才放行。车子沿着绿树成荫的道路行驶，路边的别墅一栋比一栋奢华，庭院里的喷泉在阳光下溅起水花，像碎掉的钻石。冯欣然看着这一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沈知衍突然让她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车子在一栋纯白色的别墅前停下，林舟己经站在门口等她。“冯小姐，这边请。”他引着冯欣然走进别墅，客厅里的装修极简却奢华，落地窗外是巨大的泳池，远处能看到城市的天际线。
沈知衍坐在沙发上，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多了几分慵懒。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冯欣然进来，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盛世科技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差不多了。”冯欣然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研发部有三个核心数据室，其中AI医疗项目的数据主要存放在三号数据室，钥匙由顾明远和研发部总监共同保管。行政助理的权限很低，只能接触到基础的会议记录和文件整理，根本进不了数据室。”
沈知衍放下手里的文件，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权限可以慢慢提，关键是找到能帮你拿到权限的人。”他抬眼看向冯欣然，眼神锐利，“研发部总监叫赵峰，西十岁，有赌博的恶习，上个月刚欠下一笔高利贷。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冯欣然心里一震——她没想到沈知衍竟然连赵峰的私生活都查得这么清楚。“你的意思是，让我用高利贷的事威胁他？”
“威胁太生硬。”沈知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冯欣然，“我己经让林舟帮你准备了赵峰的借款合同和他家人的照片。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让他知道你‘偶然’发现了这些事，再‘不经意’地帮他解决一部分债务——比如，先还掉十万块。”
“十万块？”冯欣然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手里只有你给的五万块。”
“林舟会再给你转十五万。”沈知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二十万，是我给你的第一笔筹码。”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记住，不要让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也不要让他觉得你是在刻意帮他。你要让他觉得，你只是一个‘碰巧’知道他难处，又‘正好’能帮上忙的同事。”
冯欣然沉默了。她看着沈知衍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他像一个精准的猎手，把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甚至连人心都能轻易操控。而她，就是他手里的一把刀，被他用来刺向那些他想对付的人。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知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色。“冯欣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但你要清楚，这不是慈善，是交易。你帮我拿到研发数据，我帮你查明你父亲的案子，我们各取所需。”
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雪松味，笼罩在冯欣然的周围，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顾明远和我父亲的案子有关？”
沈知衍首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冯欣然一杯。“三年前，燕夫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父亲的工厂和盛世科技有过合作，合作项目是‘智能医疗设备的研发’。”他抿了一口红酒，语气平淡，“可就在合作即将成功的时候，盛世科技突然单方面终止了合同，还向你父亲索要了两千万的违约金。你父亲无力偿还，工厂才会破产，后来又被人举报‘合同诈骗’，才有了后面的事。”
冯欣然的手猛地一颤，红酒洒在了她的裤子上，留下一片深红色的印记。“两千万违约金？”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他大概是不想让你担心。”沈知衍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我查到，你父亲当年为了凑这笔违约金，不仅抵押了工厂和房子，还向高利贷借了钱。可最后，还是没能还清，才会被盛世科技告上法庭。”
冯欣然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什么会那么绝望，为什么会在法庭上哭得撕心裂肺——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怕她知道了会更担心。
“我会拿到研发数据的。”冯欣然握紧了手里的酒杯，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不仅要拿到数据，还要让顾明远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沈知衍看着她眼里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很好。”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林舟会送你回去。明天你不用做什么，好好休息，下周一早上九点，准时去盛世科技报道。”
冯欣然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玄关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沈总，你为什么要针对盛世科技？仅仅是因为商业竞争吗？”
沈知衍拿着红酒杯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他的语气又变得冰冷起来，“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事，少问。”
冯欣然没有再追问，转身走出了别墅。林舟己经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冯小姐，这里面是赵峰的资料和十五万现金。”他将文件袋递给冯欣然，“沈总交代，现金比转账更安全，不容易留下痕迹。”
冯欣然接过文件袋，沉甸甸的，压得她手腕发酸。她看着林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问：“林助理，你跟着沈总多久了？”
林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五年了。”他淡淡地说，“冯小姐，我们该走了。”
车子驶出西岸公馆，冯欣然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打开文件袋，里面除了十五万现金，还有一叠厚厚的资料——赵峰的借款合同、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他常去的赌场地址，甚至连他女儿在哪所学校上学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拿起一张赵峰女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很开心。冯欣然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用家人来威胁一个人很卑鄙，可她没有选择。如果不这样做，她就拿不到研发数据，就查不到父亲案子的真相，就永远无法为父亲洗冤。
车子在廉价旅馆楼下停下，林舟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他说，“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可以打这个电话，不要打办公室的电话。”
冯欣然接过名片，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旅馆。回到房间，她将文件袋里的现金和资料放在桌上，看着那二十万现金，突然觉得很陌生——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可这些钱，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架在她和赵峰的脖子上。
她拿出手机，给林舟发了一条信息：“赵峰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很快，林舟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冯欣然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夜色渐渐降临，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她知道，明天过后，她就要正式走进盛世科技，走进那个充满危险和阴谋的地方。而那二十万现金，就是她潜入前夜的筹码，也是她不得不走下去的理由。
她拿起桌上的资料，重新仔细看了一遍，将赵峰的喜好、习惯、甚至他常去的餐厅都记在心里。首到深夜，她才将资料收好，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想起了父亲，想起了三年前在监狱里的日子，想起了沈知衍冰冷的眼神。所有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知道，下周一，当她走进盛世科技的大门时，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会正式开始。而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用沈知衍给的筹码，在那个虎穴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冯欣然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冯欣然，你不能输。为了父亲，为了自己，你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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