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撕裂夜空，数辆警车组成的车队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雨幕，驶向城北废弃的市局法医鉴定中心。车内气氛凝重，陆北辰和江驰各自检查着装备，只有轮胎碾压积水的噪音和无线电里偶尔传来的调度声打破沉寂。
“起源之地……”江驰重复着短信里的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配枪的枪套，“这混蛋还真会选地方。”
陆北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模糊的城市光影，脑海中闪过徐昌明温和却最终绝望的脸，以及李明哲档案照片上那双阴郁的眼睛。“他要在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这是一种偏执的仪式感。他可能没打算活着离开。”
江驰冷哼一声：“由不得他！”
车队在废弃大楼前戛然而止。这座苏式风格的灰砖建筑在暴雨和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破败。特警队员迅速散开，无声地控制外围。热成像显示，主楼三层，原解剖室区域，有单一热源。
“行动！”江驰一挥手，与陆北辰跟随突击小组，如同猎豹般潜入黑暗的楼门。
大楼内部充斥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化学试剂气味。手电光柱在破败的走廊里晃动，照亮剥落的墙皮和散落的废弃文件。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沙沙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越靠近走廊尽头的解剖室，陆北辰手中便携检测仪的滴滴声就越发急促——空气中的挥发性有机物浓度在飙升。
解剖室的双开木门虚掩着，昏黄摇曳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江驰打出战术手势，队员们左右警戒。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房门！
景象令人窒息。
废弃的解剖室被临时清理过，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在悬挂的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但西周墙壁，贴满了照片、剪报和错综复杂的关系图——苏晓雯、蓝湾公寓死者、徐昌明、甚至陆北辰和江驰的工作照都被钉在上面，用猩红的记号笔连线和标注，构成一幅疯狂而缜密的罪证墙。
李明哲就站在解剖台旁，背对着他们，身穿沾满污渍的白大褂，身形瘦削。他缓缓转身，手里捧着的，正是那块失踪的肋骨。他的脸上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平静，镜片后的眼睛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比预计的晚了七分钟，江队长，陆法医。”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学术腔调，“我在等待这场……最终的学术研讨。”
“李明哲！放下证物！”江驰举枪厉喝，目光锐利地扫视室内，寻找陷阱。
陆北辰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罪证墙上。他看到了当年毒驾案的报道，徐昌明签批的报告影印件，苏晓雯被红笔圈出的实验数据……所有线索都被精心编织在这面墙上。
“研讨？”陆北辰上前一步，声音冷冽如手术刀，“研讨你如何利用徐昌明的恐惧操控他？研讨你如何用化学知识扮演上帝，夺走无辜者的生命？”
“无辜？”李明哲嗤笑，指向苏晓雯的照片，“她发现了能模拟自然死亡的新型毒素！这是跨时代的发现！她却要公之于众！她不懂这力量的真正用途——净化！我拿走了她的成果，她竟敢追查！她是必要的牺牲！”他又指向蓝湾公寓死者的照片，“而她？贩卖精神药物给孩子的蛀虫！法律能做什么？只有我！只有我能执行真正的审判！”
“所以你杀人，还嫁祸给徐昌明？”江驰怒斥。
“嫁祸？不，这是进化！”李明哲举起肋骨，痴迷地抚摸上面的刻痕，“旧的清道夫思想太迂腐！我继承了它的灵魂，却赋予了它更高效的手段！徐昌明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他活着能吸引你们，死了能承担罪名。可惜……你们比我想的难缠。”
话音未落，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将肋骨狠狠摔向地面！
“小心！”江驰一把将陆北辰向后拽。
肋骨碎裂的脆响中，一股带着苦杏仁味的淡白色烟雾瞬间腾起！
“氰化物！”陆北辰脸色骤变，检测仪发出刺耳警报。
特警队员迅速后撤佩戴防毒面具。烟雾稍散，只见李明哲仍站在原处，剧烈咳嗽着，脸色发青，显然自己也吸入了毒烟，脸上却带着殉道者般的疯狂笑容。他举起一个黑色遥控器。
“没用的……通风系统被我改造了……”他嘶哑地笑着，“这栋楼里……我埋了足够的东西……让一切……归于虚无！”
拇指狠狠按下！
千钧一发！砰！
清脆的枪响来自对面楼顶的狙击手。李明哲手腕炸开血花，遥控器脱手飞出。
“拿下！”江驰怒吼，与特警一同冲上。
李明哲踉跄倒地，被死死按住。他望着冲过来的江驰和站在门口的陆北辰，用尽最后力气嘶喊：“你们赢了……但什么也改变不了！肮脏的根源……永不消失！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声音戛然而止，他昏死过去。
危机解除，李明哲被押上救护车，严加看管。现场取证工作迅速展开。
陆北辰蹲在碎裂的肋骨旁，小心收集残留物。江驰走过来，看着被制伏的李明哲，松了口气，却又眉头紧锁：“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陆北辰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被解剖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缝隙吸引。他用镊子小心探入，夹出了一个极小的、伪装成螺丝状的微型电子设备——一个信号发射器，仍在微弱地闪烁着红光。
不是李明哲的作风。他追求的是仪式感的毁灭，而非这种精细的监控。
与此同时，技侦人员在破解李明哲留在现场的一个平板电脑时，发现了一段加密的实时通讯日志，就在他们闯入前几分钟，有一条来自未知ID的发送记录：
「种子己播撒，火炬己传递。」
陆北辰看着掌心的微型发射器，又看向平板屏幕上那条意味不明的信息，一股比面对李明哲时更深的寒意席卷全身。
李明哲的疯狂或许即将落幕，但他嘶喊的“传承”，似乎并非虚言。有一个更隐蔽、更谨慎的影子，早己在黑暗中接过了那扭曲的火炬。
他走到窗边，雨停了，城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苏醒。他按下通讯器，声音低沉地对江驰说：
“江队，结束了……但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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