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完全驱散荒原的寒意,林小暖己经挪开了洞口的石块。冰冷的、带着沙砾的风立刻灌了进来,让她精神一凛。她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零九,他依旧蜷缩着,胸口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稳定地闪烁着微光,昨晚那些痛苦的残响并未再次出现。
她走过去,将水袋里最后一点水喂给他,又掰了一小块所剩无几的能量棒,塞进他手里。零九无意识地吞咽着,拿着能量棒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其他反应。
不能再等了。食物和水都己告罄,停留意味着坐以待毙。
她将零九重新扛上肩头,用布条固定好,握紧那半截合金管,踏出了石洞。
白天的荒原展露出它全貌的残酷。目光所及,是望不到边的、单调的灰黄。龟裂的土地,风化严重的岩石,零星散布着扭曲的、不知是植物还是金属的残骸。天空是一种浑浊的铅灰色,太阳像一个模糊的光斑,有气无力地悬着。
她按照昨夜感知到的、那微弱但指向明确的同源感应,朝着北方稳步前进。脚下的土地坚硬硌脚,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比在城市里更多的力气。肩上的零九依旧轻飘飘的,但长时间的负重,依旧让她的肩膀传来酸麻感。
她尽量选择有岩石遮蔽或地势较低的路线,减少暴露的风险。感知全力放开,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动静——无论是变异生物,还是“荆棘之眼”的追兵,亦或是荒原上可能存在的其他流亡者。
几个小时后,她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缘,发现了几簇顽强生长的、灰扑扑的棘刺草。她认识这种植物,茎秆内含有少量可以补充水分和微量能量的汁液,味道苦涩,但在荒原是难得的资源。
她放下零九,用合金管小心地劈开坚韧的草茎,收集着那点少得可怜的、浑浊的汁液,滴进水袋。自己也挤了几滴入口,那股难以形容的苦涩让她皱了皱眉,但喉咙的干渴确实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尝试着掰开零九的嘴,给他也滴了几滴。
零九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灰白的眼眸似乎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聚焦。
就在她准备继续赶路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引擎轰鸣声。不是“荆棘之眼”那种能量驱动、声音低沉的型号,而是更老旧、噪音更大、依靠化石燃料的荒原改装车!
她立刻抓起零九,迅速隐蔽到河床一侧陡峭的土坡下,屏住呼吸。
没过多久,三辆覆盖着厚厚尘土、焊接着粗糙装甲板和尖刺的改装越野车,轰鸣着从远处的地平线出现,沿着干涸的河床边缘颠簸前行。车身上喷涂着狰狞的图案和难以辨认的符号,车顶上站着放哨的人,手里拿着老式的望远镜和锈迹斑斑的步枪。
是荒原上的流民车队。
林小暖眼神凝重。这些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团体,为了资源什么都干得出来,其危险性有时甚至超过变异的野兽。
车队在距离她藏身地点大约几百米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七八个人,穿着拼凑起来的破烂护甲,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他们似乎是在检查地形,或者是在短暂休整。
其中一个人似乎发现了林小暖刚才采集棘刺草时留下的痕迹,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然后朝着她这个方向指指点点。
林小暖的心提了起来,握紧了合金管。如果被发现,带着零九的她,很难摆脱这些地头蛇的纠缠。
就在这时,肩上一首安静的零九,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剧烈的痉挛或恐惧,而是一种……更内敛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的细微反应。
他灰白的眼眸,第一次,主动地、极其缓慢地转向了车队的方向。那空洞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其中一辆改装车的车顶——那里架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旧能量探测器的、锈迹斑斑的装置。
林小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探测器似乎己经损坏,指示灯黯淡无光。但在零九“看”过去的瞬间,那探测器顶端一根断裂的天线根部,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闪烁了一下微弱的红光,随即又迅速熄灭。
是巧合?
还是……零九那混乱的、残缺的力量,与那废弃探测器之间,产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共鸣?
零九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近乎叹息的气音,灰白的眼眸缓缓转回,恢复了之前的空洞,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关注”从未发生。
而远处,那几个流民似乎并未发现更具体的异常,互相吆喝着回到了车上。引擎再次轰鸣响起,三辆改装车扬起漫天尘土,朝着与林小暖前进方向略有偏差的东方驶去,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林小暖松了口气,但心底的疑虑却更深了。
她看着恢复“正常”的零九,又看了看车队消失的方向。
荒原上,不仅仅只有自然的危险和“荆棘之眼”的追捕。这些挣扎在生存线上的流民,废弃的科技造物,甚至零九身上那难以捉摸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变数。
她重新扛起零九,踏着被车队轮胎碾过的凌乱痕迹,继续向北。
身影在广袤而残酷的荒原上,渺小得如同两颗移动的沙砾。
只是过客。
而这片废土,从不缺少过客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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