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零九胸口那枚符文规律性地闪烁着微光，像一颗遥远星骸冰冷的心跳。林小暖盘膝坐在他对面，闭目引导着体内混沌能量的流转。与之前狂暴无序的状态不同，此刻的能量在她刻意控制下，如同驯服的洪流，沿着那些觉醒时烙印下的本能轨迹，一遍遍冲刷、拓宽着经脉，带来一种混杂着刺痛与力量的奇异感受。
她需要掌控，需要更快地变强。荒原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就在她将一丝能量尝试探向指尖，试图重现那日催生植物微光的感觉时——
“……编号……零九……”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隔着厚重水幕传来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林小暖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零九身上。
他依旧昏迷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也未曾翕动。但那声音，确凿无疑地来源于他！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某种……精神层面的残响？
“……能量……阈值……不稳定……”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电流般的杂音，如同坏掉的录音机在重复播放某些碎片。“……容器……适应性……百分之十七……”
林小暖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力集中，试图捕捉这些破碎的信息。
“……协议……‘母体’……连接失败……”
“……荆棘之眼……观测中……”
“……清除指令……待定……”
母体？连接？清除指令？
这些词语像冰冷的毒刺，扎进她的意识。她几乎能想象出冰冷的实验室，闪烁的指示灯，穿着白大褂或作战服的身影，对着维生舱中的数据记录，冷漠地讨论着“编号零九”的状态。
所以，零九不仅仅是“物品”，他更像是一个……未完成或者失败了的实验体？一个被观测、被评估，随时可能被“清除”的存在。
那她自己呢？在“荆棘之眼”的计划里，她又是什么？成功的“果实”？还是另一个编号？
就在这时，零九灰白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胸口符文的闪烁频率陡然加快，光芒也变得刺眼了些许。
“……痛……”
一个清晰的、带着孩童般无助和恐惧的音节，骤然穿透了那些冰冷的实验数据残响，狠狠撞在林小暖的心上。
这不是记录！这是他自己的感受！
“……好黑……冷……”
声音里带着呜咽的颤音。
“……不要……针……”
林小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着零九在昏迷中无意识蜷缩起来的身体，看着他微微抽搐的嘴角，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共生容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仿佛看到了他被禁锢在维生舱中，日复一日承受着各种测试与改造的画面。
那些冰冷的“阈值”、“适应性”数据背后，是这样一个意识在感受着痛苦和恐惧。
“……光……”
零九的声音忽然带上一丝微弱的渴望。
“……外面……有光……”
是了，他之前也喊过“光”。在她能量爆发的时候，在她带着他逃离那冰冷运输车的时候。在他那被破坏的、混乱的感知里，她这身代表着毁灭与新生的混沌能量，或许就是他黑暗中唯一能感知到的、不同的东西。
林小暖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仇恨、警惕、利用……这些情绪依然存在，但此刻，却混杂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物伤其类的悲凉。
他们都是棋子。阿弃是，她是，这个编号零九，也是。
她缓缓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枚可能引发能量躁动的符文，而是轻轻覆在了零九冰冷汗湿的额头上。
没有能量传递，只是一个简单的、近乎笨拙的接触。
零九身体的颤抖，奇迹般地慢慢平息了下去。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胸口符文的闪烁也恢复了之前相对平稳的频率。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实验数据残响和痛苦的呓语，渐渐低弱，最终消失不见。
石洞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洞外永恒呼啸的风声。
林小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少年皮肤冰冷的触感。
她知道了“编号零九”，知道了“荆棘之眼”在进行着某种与“容器”和“母体”相关的实验，知道了零九是一个被判定为“不稳定”、“连接失败”、可能面临“清除”的个体。
但这些信息，非但没有让前路变得清晰，反而像是投入迷雾的更多石子，激起了更多、更深的涟漪。
“母体”是谁？连接什么？清除指令何时会执行？
她看着零九恢复平静的睡颜，那双空洞的灰白眼眸被眼帘覆盖，暂时看不到里面的死寂。
这个残破的、承载着痛苦记忆与未知风险的“同伴”，她到底该将他置于何地？
答案依旧模糊。
但她知道，在天亮之前，在不得不再次踏入那片吞噬生命的荒原之前，她需要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
不仅仅是残响，而是清醒的、能够交流的信息。
这很危险，但值得冒险。
她重新闭上眼，不再试图运转能量，而是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触须，缓缓探向零九，探向他那片被破坏、被禁锢的意识之海。
她要知道真相。
哪怕那真相，同样会灼伤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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