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结束后的仓库，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为深沉的死寂。仿佛刚才首播间里那点可怜的喧嚣，反而衬托出了现实无边的冷清。陆仁瘫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
屈辱感并未随着首播的关闭而消散，反而像附骨之疽，在寂静中细细地啃噬着他的神经。风吹裤裆凉的嘲讽，在线人数无情跌落的数字，还有师兄李锐那带着讥诮笑意的眼神（尽管他此刻并不在场），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旋转播放。
“路人甲……呵呵。”他低声自嘲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带起一点微弱的回音，旋即又被更庞大的寂静吞没。
不能这样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让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必须做点什么，用身体的疲惫来掩盖精神上的无力感。他决定继续整理仓库——这个老板张富贵口头重视，却从未真正投入精力，最终沦为堆积杂物的废弃角落。
“藏珍阁”店面不大，后面连接的这间仓库却幽深得很，里面堆满了多年积攒下来的“库存”。有早年打眼买回来的赝品，有乡下收来难辨真伪的破烂，也有一些真正有些年头、但价值不高、品相不佳的“垃圾货”。平日里，除了陆仁定期进来清扫浮尘，几乎无人踏足。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旧纸张、灰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霉味混合的复杂气息。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光线勉强穿透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将货架上、地上那些影影绰绰的物件轮廓勾勒出来，如同蛰伏的兽。
陆仁挽起袖子，开始动手。他将散落在地上的几卷泛黄字画小心拾起，用干布拂去表面的浮灰，依墙靠放整齐；又把几个歪倒的陶罐、瓦当扶正，避免它们互相碰撞。动作机械而重复，汗水渐渐浸湿了他廉价的T恤后背。
在这枯燥的劳作中，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最深处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物件上。那东西半掩在几个破旧的樟木箱子后面，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圆形轮廓。
他费力地将箱子挪开，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个罗盘。
或者说，曾经是一个罗盘。如今它破损得厉害，材质似乎是某种暗沉色的木头，边缘有多处磕碰缺损的痕迹，盘面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和难以分辨颜色的污垢，中心区域的指南针早己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空洞。整个罗盘看上去灰头土脸，毫无生气，像是被遗忘了几个世纪。
按照店里的规矩，这种品相残缺、来历不明、毫无卖相的东西，属于“待处理垃圾”的范畴。张富贵曾说过，找个机会把这些破烂统一打包卖给收废品的，还能换几个零钱。
陆仁看着这个破罗盘，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被遗忘、被抛弃的存在。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它。入手颇为沉重，木质触感冰凉，上面的污垢粘腻，似乎混合了泥土、油污甚至是某种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像是……血？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找块布擦擦看。目光在仓库里扫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便顺手从旁边一堆准备丢弃的废旧布料里扯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对着罗盘表面那些最显眼的污渍，用力擦拭起来。
动作很粗暴，带着点发泄的意味。仿佛擦去的不是罗盘上的污垢，而是积压在自己心头的憋闷。
也就在这时，他放在旁边货架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首播结束后的后台界面。他原本打算整理完仓库，再用手机看看有没有其他兼职信息。
就在他用力擦拭着罗盘中心那片疑似污血的暗红痕迹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行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毫光的文字，如同幽灵般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视野正前方，覆盖在现实景物之上，清晰得令人心悸：
【啧，暴殄天物。以微尘阵蕴养灵机三百载，竟被污血所蚀，灵韵十不存一。】
字迹是某种非楷非隶的古体，却奇异地被陆仁瞬间理解。那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挑剔和淡淡的惋惜，就像一位博学的鉴赏家，在评价一件被拙劣修复的珍宝。
陆仁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眨了眨眼，那行字依旧悬浮在那里，毫光微闪，稳定得不像幻觉。
“谁？！”
他低喝一声，声音因极度惊骇而有些变调，霍然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堆积如山的杂物和他自己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墙壁和地面上。空气凝滞，落针可闻，除了他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再无任何异响。
不是仓库里有人说话。
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飞快地点开首播平台的后台，找到刚才那场首播的记录，迅速翻看历史弹幕。
只有寥寥数条。
“主播背景墙是哪个朝代的？”
“来个狠货？”
“腌咸菜的罐子……”
“设备罢工，节目效果拉满……”
没有！一条都没有！根本没有那条诡异的、带着评论文风的文字！
冷汗，瞬间从额角、从后背渗了出来，沿着脊椎沟壑向下滑落，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幻觉？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幻视？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痛感传来，证明他不是在梦里。但那行字，依旧固执地飘在他的眼前，仿佛烙印在了视网膜上。
他死死盯着手中那个破旧的罗盘，是因为它吗？是因为擦拭了它？
他尝试着停止擦拭，甚至将罗盘放回货架。那行字依旧悬浮在原处，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尝试着在脑海里默问：“你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应。那行字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静静地待在那里，对他的意念毫无反应。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陆仁。这不是普通的灵异事件，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未知，往往是最令人恐惧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开始进行更系统的测试。他拿起旁边那个清晚期的民窑青花罐，集中精神仔细观察。
没有任何文字出现。
他放下罐子，又拿起一块看起来像是汉代瓦当的残片，凝神看去。
依旧没有。
他再依次尝试了字画、铜钱、木雕……仓库里他能看到的、认为是“老物件”的东西，他几乎都试了一遍。
视野里，空空如也。除了那行关于罗盘的、挥之不去的诡异文字。
最终，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个破损的罗盘上。当他集中注意力，凝视着罗盘中心那片被擦拭后略显干净的区域时，那行文字似乎……微微亮了一丝？
难道……触发条件是“专注观察”+“特定物品”？
而这个“特定物品”，目前看来，只有这个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破罗盘？
陆仁的心跳得更快了，这一次，却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发现秘密的悸动。
他重新拿起罗盘，这一次，动作轻柔了许多，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他用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木质纹理，感受着那份异常的沉重。
“微尘阵？灵机三百载？污血所蚀？灵韵十不存一？” 他低声重复着那行文字里的关键词。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透露出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信息。这罗盘，似乎并非普通的堪舆工具？它曾经蕴藏着所谓的“灵机”？而那污血，玷污了它？
如果……如果这诡异的文字说的是真的……
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这个被张富贵和他自己都视为垃圾的破罗盘，或许……是个难以想象的宝贝？
而那能够鉴定出这宝贝来历的诡异弹幕……
陆仁看着视野里那行渐渐开始变淡、最终如同蒸发般彻底消失的文字，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破损罗盘，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困惑，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微弱的好奇火苗。
这到底是什么？
是福？
还是祸？
仓库的寂静，此刻仿佛有了重量，压在他的肩上，也压在他的心上。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末法时代我只会亿点点法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8SR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