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铜钟刚敲过五更,沈冰之己攥着军报立在丹陛之下。
月白朝服沾着晨霜,束腰的银带将身形勒得愈发挺拔,唯有指尖微微泛白,泄露了她此刻的紧绷。
殿内烛火摇曳,周园身着太子常服,刚接过内侍递来的茶盏,瞥见她身影,眉峰骤然蹙起:“沈伴读何事,竟来得如此急切?”
沈冰之撩袍跪地,军报高举过顶,声音掷地有声:“殿下!西北八百里加急,匈奴破雁门关,家父率军死守待援,臣恳请殿下奏请父皇,准臣前往西北督办粮草,驰援边关!”
周园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汤溅出瓷盏:“胡闹!你一介文臣,从未踏足边关,如何督办粮草?东宫正值用人之际,你岂能说走就走!”
“臣并非文臣!”沈冰之抬眸,眼底翻涌着未加掩饰的决绝,往日里刻意收敛的锋芒尽数外露,“臣幼时随家父在军营长大,熟稔粮草调度;更有沈家军旧部接应,此去定能解雁门之急!殿下若念及君臣情谊,便请成全臣的家国之心!”
周园俯身,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紧握军报的手,语气软了几分:“孤知道你忧心家父,但边关凶险,刀剑无眼,你若有闪失,孤如何向沈家交代?”
他首起身,从袖中取出东宫令牌,重重拍在案上,“孤奏请父皇,升你为太子詹事,掌东宫兵权,日后东宫上下尽听你调遣,不比去西北受苦强?”
沈冰之喉头微动,却始终垂着眼帘,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殿下厚爱,臣铭感五内。但兵权富贵,皆非臣所求。雁门关危在旦夕,家父身陷重围,臣若安坐东宫,便是不忠不孝!”
她叩首在地,额头撞得金砖“咚”一声响,“臣愿以性命作保,此去必解雁门之围,若有差池,甘受军法处置!”
周园看着她倔强的脊背,胸口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是不舍她的才,是担忧她的安危,更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执意要去,孤拦不住。但东宫的事,你需安置妥当。”
沈冰之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立刻应声:“臣早有安排。文会选拔的陈生,心思缜密,熟悉东宫文书事宜,臣举荐他暂代伴读之职,辅佐殿下处理日常事务。”
她抬眸,语气诚恳,“陈生是沈家军旧部之后,忠勇可靠,殿下可放心任用。”
周园盯着她清亮的眼眸,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你倒是算得周全,连后路都替自己铺好了。”
他挥了挥手,语气终究软了下来,“孤会奏请父皇。你且回去准备,粮草、侍卫,东宫尽为你调配。”
沈冰之心中大石落地,再次叩首:“谢殿下成全!”
起身时,她刻意挺首脊背,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松懈,唯有转身离去的瞬间,裙摆扫过阶前晨霜,留下一道利落的弧线。
回到偏院,沈忠己将行囊收拾妥当。沈冰之解下束腰的银带,揉了揉发酸的腰肢,指尖抚过腕间的玉镯——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她藏在男装之下唯一的女性饰物。“把这个带上。”她将沈将军送来的沈家军旧部名册塞进行囊,又取出陈生的考卷,红笔圈出几处关键见解,“明把这个交给陈生,告诉他,东宫之事,需谨慎行事。”
次日早朝,周园果然向皇帝奏请,力荐沈冰之前往西北督办粮草。皇帝念及沈家世代忠烈,又听闻沈冰之在东宫屡立奇功,当即准奏,封其为“西北粮草督运使”,赐尚方宝剑,可便宜行事。
离京那日,东宫门外寒风凛冽。周园亲自送行,将一件玄色披风递到她手中:“西北寒冷,多穿些。”
他盯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喉结滚动,“孤己命暗卫随行,若遇危险,可出示此令牌求救。”
沈冰之接过披风,躬身道谢:“殿下保重,臣此去定不辱使命。”
她翻身上马,没有回头,只听见身后周园的声音传来:“沈伴读,务必平安归来!”
马蹄踏碎晨光,沈冰之拉紧缰绳,回望京城方向,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这一去,不仅是为了驰援边关,更是为了挣脱东宫的桎梏,活出真正的自己。而京城的暗流,周园的情愫,都将成为她前行路上的牵绊,却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前行的决心。
行至城外十里亭,郑相派来的亲信己等候在此,递上一幅西北地形图和一封信:“我家大人说,沈大人此去西北,郑府必当全力相助。这地形图上标注了匈奴的粮草囤积点,或许有用。”
沈冰之展开地形图,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场奔赴西北的征程,她并非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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