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跟带了刀子似的,卷着黄沙劈头盖脸砸下来,把沈冰之的玄色参军官服吹得猎猎响。
她刚勒住马缰,营门口那两尊蒙灰的石狮子还没看真切,一道粗嘎的笑就炸得人耳膜疼。
“就这?东宫派来的白面书生?”副将赵虎斜倚着营门木柱,三十斤的佩刀挂在腰上晃悠,刀穗子缠得跟乱麻似的。
他身高八尺的壮汉,往那一站跟座黑塔似的,居高临下戳了戳沈冰之的官服下摆,“这细料子经得住匈奴的箭?怕不是一箭就穿成筛子!”
身后西个护卫气得手按刀柄,沈忠刚要上前理论,被沈冰之反手按住。
她弯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襟,指节扣着马鞍的力道藏着劲:“赵副将是沙场老将,该知军装护的是命,不是料子。”
“哟,嘴挺利!”赵虎拍着大腿笑,身后几个亲兵跟着起哄,连守门的士兵都歪着身子看热闹。
他突然解下佩刀,“哐当”一声砸在沈冰之脚边,刀身砸起的沙砾溅到她靴面,“这刀三十斤,你要是能拎着绕营跑一圈,赵某就信你不是来混日子的!”
风沙卷着刀身的寒气扑过来,沈冰之盯着那柄寒光凛凛的佩刀——少时随父亲练刀时,她耍的就是这种重刀,只是这具身体束胸多年,力气弱了三成。
她蹲身,右手扣住刀柄,手腕翻腕锁住力道,竟真把刀稳稳拎了起来。
“我去!真拎动了?”亲兵的惊呼声刚冒头,就被赵虎一个眼刀瞪回去。
营墙阴影里,秦风悄无声息地站着,这位太子派来的暗卫始终垂着眼,只有在沈冰之拎刀起身时,指尖才无意识攥紧,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下——他见过东宫多少世家子弟娇惯模样,倒没料这“沈参军”看着文弱,骨头却硬得很。
沈冰之没说话,拎着刀迈开脚步,刀身贴着腿侧,重量压得膝盖微颤,却故意把脊背挺得笔首,一步一步踩得扎实。
第一圈跑完,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滴在沙地上,瞬间被吸干;
第二圈过营门时,瞥见秦风仍站在原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水囊,却只是捏着不动,眼神牢牢锁着她晃动的刀身;
第三圈刚跑一半,沈忠急得要上前,沈冰之却突然收刀站定,转身首视赵虎:“副将,末将虽未跑完,却也见了军营的‘规矩’——守门士兵斜倚墙根,亲兵当众起哄,这就是西北军的军威?”
赵虎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却瞥见沈冰之苍白脸上的倔强,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他一把夺过佩刀往肩上一扛:“算你有点骨头!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走,脚步却刻意放慢了半拍。
沈冰之跟在后面,目光快速扫过营内乱象——骑兵营的马鬃杂乱如草,操练场的士兵举石锁跟耍皮影似的,粮库守卫更是歪着脖子打盹。
秦风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路过粮库时,他脚步顿了顿,指尖在袖中比了个“三”的手势,示意此处有三名暗哨,却始终没开口,只沉默地将周遭动静收入眼底。
分到的营帐在营区边缘,不大却干净。赵虎丢下句“明日辰时晨练,迟到军法处置”就走了。
沈忠刚要骂“欺人太甚”,就被沈冰之捂住嘴:“急什么?要站稳脚跟,先得摸清底细。”她摊开布防图,指尖戳在粮库位置,“赵虎的轻视是表面,粮饷克扣才是真麻烦。”
“少爷,,这赵副将是跟着老将军出身的,立过不少战功,就是性子太傲,不把文官和京城来的人放在眼里。还有那军需官张诚,听说跟赵副将走得近,营里早就有流言说他克扣军粮。”沈忠压低声音,将刚探听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沈冰之点头,她翻到布防图的角落,那里有父亲用朱砂圈出的一个小营帐标记:“父亲说,他在营中留了个亲信,是亲卫队长李锐,今晚他会来见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先把营里的情况摸清楚。”
她顿了顿,脱下官服,露出里面便于活动的短打,“你去盯着粮库,我去操练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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