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宫中为筹备太后寿辰忙碌起来。今年太后虽言一切从简,但皇家礼数不可废,尤其在后位空悬之际,这场寿宴更是各方势力展示实力、博取圣心的舞台。
我作为摄六宫事的容妃,自然担起主理之责。我将各项事宜安排得妥帖周全,无论是寿宴布置、歌舞编排,还是赏赐拟定,皆亲力亲为,务求彰显皇家气度又不失太后崇尚的简朴仁和。皇上和太后对此都十分满意。
甄嬛似乎也沉寂下来,除了日常请安,并不多露面,仿佛专心在碎玉轩静养。但我知道,她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寻常宠妃。她像一只蛰伏的猎豹,在等待最佳时机。
太后寿辰前三日,按例,后宫妃嫔需齐聚宝华殿,为太后诵经祈福,祝祷凤体康健。这是宫中年中大事,所有妃嫔,无论位份高低,除非重病,皆需出席。
我早早便到了宝华殿,安排香烛贡品,检查殿内布置。妃嫔们陆续到来,按位份依次跪坐在蒲团上。端妃、敬妃神色平静,欣贵人等人则有些紧张。甄嬛来得不早不晚,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脂粉淡施,更显得气质出尘。她安静地跪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眸敛目,仿佛与世无争。
诵经开始,殿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一派庄严肃穆。我跪在最前方,心思却并未完全沉浸在经文中。我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让甄嬛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太后面前,彻底失分的机会。
诵经至中途,需焚化祈福的金箔经文。按流程,应由位份最高的妃嫔(即我)先行焚化,然后依次进行。当我焚化完毕,退回原位时,意外发生了!
排在甄嬛前面一位的汪常在,在起身准备上前焚化时,宽大的袖口不知怎的,竟然带倒了身旁一盏燃烧着的长明灯!那灯油泼洒出来,瞬间点燃了她自己的袖口和身下的蒲团!
“啊——走水了!”汪常在吓得惊声尖叫,慌乱地拍打着衣袖,火星西溅!
殿内顿时一片大乱!妃嫔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花容失色,惊呼着向后躲闪,秩序瞬间崩塌!
“护驾!快护驾!”太监宫女们慌忙冲上来,有的去拉汪常在,有的试图灭火,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站在甄嬛侧后方的欣贵人,似乎被人群推搡了一下,脚下不稳,惊呼着向前倒去,而她倒下的方向,正对着甄嬛!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甄嬛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地,她不是伸手去扶欣贵人,而是猛地向旁边一闪,同时下意识地将身前一个用来垫跪的锦褥扯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欣贵人收势不及,“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而甄嬛,则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手中还紧紧抓着那个锦褥,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悸。
这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火很快被扑灭了,汪常在只是烧坏了衣袖,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欣贵人摔得有些重,被人搀扶起来,疼得眼泪汪汪。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聚焦在了甄嬛身上。她刚才那下意识的一闪一挡,动作迅捷,自我保护意味十足,与平日那个温婉柔弱、我见犹怜的形象大相径庭!尤其是在这佛门清净地,在太后祈福的大典上,她第一反应不是救助同伴,而是只顾自身安危!
“莞嫔!”太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你方才,是何用意?”
甄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松开手中的锦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明鉴!臣妾……臣妾方才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
“一时情急?”太后目光如炬,扫过惊魂未定的众妃嫔,最后落在甄嬛身上,“哀家看你反应快得很!欣贵人就摔在你眼前,你非但不扶,反而避之唯恐不及!这便是你读的圣贤书?这便是你的姐妹之情?!”
太后的质问,字字诛心!在崇尚“仁孝”、“和睦”的深宫,尤其是在太后这般重视礼佛仁善的人面前,甄嬛这番举动,无疑是犯了大忌!
“臣妾知罪!臣妾知罪!”甄嬛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再也维持不住那份从容。
皇上闻讯赶来,见到殿内一片狼藉和跪地请罪的甄嬛,听完事情经过,脸色也十分难看。他虽宠爱甄嬛,但更重皇家颜面和孝道。甄嬛在太后祈福大典上如此失仪失德,让他大失所望。
“莞嫔御前失仪,德行有亏,即日起禁足碎玉轩,抄写《女则》《女训》百遍,静思己过!”皇上最终下了旨意,语气冰冷。
“臣妾……领旨谢恩。”甄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盏被“意外”带倒的长明灯,那恰到好处的“推搡”,自然都是我精心安排的。我要的,就是逼出甄嬛在危急关头最真实的反应,撕破她那份“与世无争”、“柔弱堪怜”的假面!
佛堂惊魂,甄嬛辛苦营造的复宠势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失德”事件狠狠打断。禁足,抄书,圣心疏远……她再次跌入谷底。
而我,安容妃,依旧是那个处事公正、在混乱中维持秩序(我及时指挥宫人灭火、安抚受惊妃嫔)的后宫主宰。经此一事,我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在皇上眼中,也愈发显得稳重可靠。
凤座,似乎又离我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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