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白他一眼,“你是丈夫,有什么害臊的。”
他小心翼翼擦拭她的腰腹。
腰腹以下……他直接把手放在她的皮肤上。
医生出声,“盖先生,往下,再往下一点。”
盖京华耐着性子又擦一遍,可那动作跟碰了仙人掌似的,他从脸红到了脖子,活脱脱是一只大蚯蚓在忐忑,蠕动着。
医生嫌恶的说:“这活不好干吧,我从业十年了,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光知道害羞。”
“擦到这儿就停吧,别往下擦了。”
盖京华欲哭无泪,“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医生无语,“你就当这是个机器人。”
盖京华委屈,“可机器人不会发烧啊。”
医生:“……”
——
医生办公室,安曌的主治医生从抽屉里拿出所有的检查单,一张一张的仔细翻看,又瞄了盖京华好几眼。
怪哉?
这小伙子的气度、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主?
盖京华心扑通扑通乱跳,不怕医生笑,就怕医生不说话,还直皱眉,脚一抖,从椅子上滑落,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医生,你别只看不说话啊,她是不是得了绝症?快……快……把最好的药都给她用上。”
“是她哪里坏了吗?要腰子吗?要心脏吗?要血吗?我身体健康,她需要哪个,就摘哪个,我都可以。”
医生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曌的主治医生五十左右,和蔼可亲,像是家里一样亲切。
“小伙子你呸呸呸,什么绝症啊,就是感冒,三天后复查就行,这两天吃点感冒药好好休息。”
“不过……你们是不是住在地下室,干重体力劳动……”
医生见他这么在意安曌,也是认真的给出建议。
“你们换一个能见到太阳的地方生活,她现在只是风邪入体,但时间一长就会骨膜炎,颈动脉斑块,指关节变形,腱鞘炎,类风湿,肺结核,还有……”
“都是在这过度潮湿的环境中常年累月才能得的病。”
盖京华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在医生办公室来回扫视,在办公桌、电脑、文件柜上快速游走,最后眼神落在主治医生身上。
他插着裤兜的双手猛然攥紧,盖京华脸色很难看。
他们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太阳,供暖设施也很齐全,不可能,不可能……
祠堂!!!
对,一定是祠堂。
他试探开口,“医生,我家发生了变故,我哥我父母接连去世,她经常去祠堂,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都在祠堂,会不会是在祠堂受的凉?”
医生唏嘘,“那就是了,小伙子,听我一句劝,别在祠堂住了,那不是活人待的地方。”
盖京华吓出一身冷汗,医生的话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想到安曌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祠堂里。
想到她跪在牌位前一动不动的样子,后背一阵发凉。
“安曌,你听到了吗?医生都承认了,祠堂阴气重,你经常在那跪着,会短寿的。”
安曌没吭声,她闭着眼睡觉,不理他。
安曌自出院就被盖京华勒令不许去祠堂,并把她的卧室改到了早、中、晚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还在地表铺上了一脚踩上去跟棉花似的地毯。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攥住安曌的脖子,用力地收紧,又松开。
“你再去祠堂,我就把盖君华的牌位丢出去。”
挣扎的安曌停了下来,眼神从悲痛到不敢相信。
“他是你哥。”
“他是我哥没错,但他死了,你再不好好爱惜自已,我不止丢他牌位,还挖他的墓,销他的户,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安曌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哈哈哈,好,盖京华,盖京华,你够狠。”
“只要你别去祠堂,好好吃饭睡觉,我就不会动他。”
“好好,哈哈哈。”
夜。
月光穿过窗纱,祠堂的大门虚掩着。
盖京华打开门。
除了每年的祭祖,他很少进祠堂,以前是不屑于去,现在是不敢去。
他嘴上说安曌不承认。
其实,他自已也不承认。
爸爸、哥哥、妈妈,他们都走了,这偌大的盖家只有他一个。
他现在连祖宗牌位都不敢上香了。
“赵叔,把祠堂翻修一下吧!”
“把屋子弄暖和点,活人住的地方什么样,就把 祠堂改成什么样。”
赵叔是个人精,盖京华吩咐的话,他马上联想到某一年春节。
在祠堂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他要的不只是忏悔。
从祠堂回来,盖京华悄悄地来到安曌的房门前。
房门没锁,虚掩着。
安曌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安曌,你别死,我害怕。”
盖京华心里苦笑,他有什么资格害怕,安曌才应该害怕。
——
美澳医学中心。
在这里,哪怕你只是个小感冒,它服务也会让人误以为是生了大病。
易思哲拖着虚弱的身体从手术室出来,易峰大跨步上前扶住他。
“他们怎么这么狠心,大小姐是他们的孩子,你也是啊。”
易思哲咳嗽两声,“好了,别说了,我们走吧。”
他姐姐易思臻,在五岁那年,突发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易父易母听了医生的建议,再生一个和易思臻骨髓相匹配的弟弟或妹妹,来救易思臻的命。
于是,有了易思哲出生了。
他知道在他之前,易母还怀过一个,可惜那个孩子与易思臻不匹配,所以被易父易母打掉了。
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悲剧。
他还不到七个月就被剖了出来,因为易思臻等不及了。
脐带血一剪下来就输送进了易思臻的身体里。
他身子弱,被送去保温箱里,所有人都忙着照顾易思臻,没有注意到他。
他在保温箱里,哭都哭不出来,直到易思臻病情稳定下来,他们才想起还有一个小婴儿。
他是幸运儿,存活了下来。
他又是可怜人,因为他这一生都是为了易思臻而活的。
只要易思臻有需要。
易思哲就会像一个脑死亡的器官捐献者。
只有在他被抽干血的时候,才有一丝尊严。
这是第二次捐献造血干细胞。
他穿着病号服,站在窗边,窗外有一棵光秃秃的树,鸟儿在上面飞啊飞,可它们找不到一片能做窝的叶,也抓不住一根能停靠的枝丫,就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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