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会像鸟一样,困于没有春天的冬季。
他会等。
等一个他自已都忘了是什么的春天。
“思哲。”
“爸。”
“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竭力满足你。”
“爸,不可能了,从十八岁那年你们强行把我押上飞机,来到这里,给你们女儿捐献造血干细胞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毁了。”
他淡淡的语气里,透露着深深的自嘲。
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
他跪在地上,拼命的求他们。
他只是想跟安曌告个别。
“爸,求求你,让我打个电话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磕头。
“哲哲,不要耽误时间,你姐姐等不了了。”
他父亲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哭不出声,撕心裂肺地喊叫,最终他喊出了血。
“爸,我真的喜欢她,求求你们,让我跟她说句话吧,不要……剥夺我最后的爱。”
“爸……爸……”
“哲哲,我们这是救你姐姐,也是在救你啊,等你姐姐病好了,她会感谢你的,也会报答你的,听话,快起来。”
他们把易思哲拽上车,将他关在里面,不允许他下来。
透过玻璃,他看见安曌在他车前跑啊跑,不停的追,不停的喊。
可他们开着车,走的很快。
他们把他的手机丢下了车。
他们强行把易思哲压在病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
“爸,你女儿活了,让我死吧,从今往后,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我易思哲,死了,从你们的世界彻底消失。”
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不,你们不会永远相亲相爱,因为我死了,你们都会死,哈哈哈。”
易思哲疯疯癫癫地笑着。
“不,不会的,哲哲,爸妈对不起你,我们马上把你送医院去。”
他父亲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慌了。
“哲哲,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就会好好的。”
易思哲听到姐姐的二字,一拳砸在墙上。
“她活还是死跟我有关系吗?没关系,以后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我无关了,你们不是想救她吗?那就用我的命,来救她啊。”
“把我身体里每一滴因她而流淌的血液抽干,把每一颗打上易思臻烙印的的细胞 全部杀死,我愿意。”
“让我立刻去死吧,立刻,马上。”
易思哲嘴里喊的声嘶力竭,最终变成呜呜的哭喊声。
易父易母捧着他的脸,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哲哲,爸妈对不起你。”
易思哲推开他们的手,往后退,鳄鱼的眼泪罢了,他靠在墙角,抬头,直视着二老的眼睛。
“对不起。”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啊。”
“你们只是选择了易思臻而已。”
“你们只是更爱易思臻而已。”
“你们只是……觉得我易思哲的命,没有易思臻的命重要而已。”
“是我自已对不起自已,是我自已……心甘情愿,让你们带我来捐血的。”
易思哲缓缓的闭上眼。
或许这样也挺好。
死后的人可以忘掉一切。
这个世界也没有他厌恶的一切。
他讨厌那些虚伪的亲情,讨厌那些假模假样的家人。
——
他哥的日记本里写到安曌与易思哲谈过恋爱,他就想着自已劝不了安曌,或许易思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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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易思哲经常去的地方找了一个遍。
终于在圈内有了百事通之称的达爷那里得到了易思哲的消息。
盖京华惊讶的手一抖,烟灰掉在裤子,“他姐不是在国外留学吗?”
达爷说:“说辞啦,易家那两位就没想再生一个,是易思臻得了白血病,他们才把易思哲这个移动血包生出来的,之前瞒的很好,我也是上次去易家赴宴的时候,无意间听易夫人跟老达聊起来,才知道的。”
盖京华惊讶地张大了嘴,“那……这怎么能行呢?”
读书时,易思哲好像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去医院,是不是那时候……
达爷耸了耸肩,“那两位对易思臻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我是知道的,但是,那小子在易家过得什么日子,我就不敢想。”
盖京华见达爷了解易思哲的事情,便请求达爷联系他,别让他再自毁身体了。
达爷说:“上次见那小子,他把自已搞成快死的人,还跟我念叨了好久的安曌?”
盖京华立马让人去查。
凌晨三点,一架波音747悄悄降落在离美澳医学中心一百多公里的私人停机坪。
易思哲被从飞机上抬下来,立刻被送往医院。
一路上的红灯,一路上的急行,最终把易思哲送进了医院。
经过三天的抢救,易思哲终于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美澳医学中心门口。
几十名医护都来迎接这位大客户。
穿过三道铁门,铁门后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直走到走廊尽头左拐……
盖京华见到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易思哲,他的脸色很白,是失去了太多生命力后的惨白。
“思哲哥……”
“你……”
——
盖京华回来再晚,都要去看一眼安曌,今天他推开卧室的门,屋子的空气又闷又热,还有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他松了松衣领,这温度大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对安曌却刚刚好。
浴室传来水滴声,他站门口叫安曌的名字,叫了四五声,里面没动静。
纠结三秒后,他推门而入。
浴缸的水滋滋往外冒水,安曌整个人躺在里面,身上盖着浴巾,却攥着浴巾的一角,露出小臂。
他走过去,把安曌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紧她的身体。
安曌整个人绵软无力,像是睡着了。
“安曌!”盖京华的声音不大,却把安曌吓了一跳。
她“嗯”了一声,盖京华把浴巾再往上拉一点,盖住她的脖子。
盖京华情绪突然激动,走出浴室的路上把桌上的花瓶带倒了,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堆瓷片。
安曌大脑缺氧。
谁?
“你就这么想去见他。”
盖京华的眼里全是难以置信,他认识的安曌是任何模样,唯独不是现在这种依恋一个人到脑残的模样。
“嗯~”
安曌抬手附上他的后脑勺。
她与盖君华第一次打kiss,是她撩拨他,他被动回应。
第二次,是她拿狗尾巴草编了一个草戒指,趁他不注意戴到他手上……
第三次……
她闭上了眼睛,想着既然做不成他的爱人,便成为他的亲人吧。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钟,便被压下去。
她的使命是保护盖京华。
盖京华脑袋一片空白,又不敢相信自已做了什么,又担心安曌再次跌入回忆,心里一乱,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安曌,我……我是盖京华,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盖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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