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曌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去乡下考察。
她蹲在墙角,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小心翼翼的掰成两半,一半留给旁边的小弟弟。
她的父母想把她给隔壁村同样智力有问题却比她大12岁的男人做妻子。
小雅听到媒婆说去了男人家有鸡蛋吃,拍着手跳的好高好高,笑的是那么灿烂,好像在奔赴人生美好:
“好好好,小雅有鸡蛋吃了,弟弟也有鸡蛋吃了。”
安曌当时就想,她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她知道生孩子意味着什么吗?她真的能用十岁的心智去生育一个孩子吗?为什么村民都在笑,小雅父母在笑,小雅也在笑,她是真的理解,还是被人生的洪流裹挟着,只能顺从?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可能是一种没来由的同情与悲悯。
安曌用了很多办法,妇联、残联……终于让小雅父母同意把女儿交给她来照顾。
小雅弟弟年纪小,可他知道姐姐留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他红着眼睛推着小雅的胳膊:
“姐,你走呀,我不要鸡蛋了,你走吧。”
小雅紧紧攥着弟弟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等你,你读书要给我写信,我要去打工挣钱,咱爸妈身体也不好,我挣了钱,就寄到老家给他们。”
多乖的孩子啊,她甚至不能照顾自已,却已经学会了照顾弟弟和父母。
小雅姐弟哭着喊着,可他们的父母却笑着,他们拿了钱,可以安心给大儿子成家了。
小雅弟弟站在山坡上,对着崎岖山路上行驶的车大喊:
“姐,你走,我一定会考去大城市,然后挣很多钱,去接你。”
安曌不知道她这一走,会不会辜负了那两个孩子,辜负那个求她救救姐姐的男孩,辜负那个一无所知却单纯快乐的小雅。
而小雅坐在副驾驶,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弟弟穿着破洞的衣服,隔山隔水的跟姐姐告别,而姐姐永远忘不了那个在山坡上红着眼睛跟汽车挥手,声音都嘶哑了的少年。
原来,山中有人的声音,风中也有人的声音。
她给小雅买了很多新衣服,想让她跟正常孩子一样成长,可又怕她真的成长起来,会面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她带小雅去最好的医院,可医生也只能说,她的身体机能会永远停留在十岁。
安曌想着复杂的工作不行,简单单一重复率高的工作应该没有问题,哪怕有一天离开她,她也能在这个社会生活下去。
就这样,不管再忙,安曌总会抽一点时间教她东西,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一遍又一遍。
“安姐姐。”
“安姐姐。”
安曌的眼睛被小雅甜美的声音拉回,她俯下身,仔细打量她:
“我们的小雅今天有什么进步吗?”
“我今天学会了一个字。”
“什么字?”
“爱。”
小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笔一划写满了整个本子。
“等以后,我会看很多书。”
安曌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对,我相信我们的小雅以后肯定能读很多书。”
小雅跟在赵管家身边叽叽喳喳的,赵管家向小雅投去长辈慈爱的目光,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临了临了,这个小姑娘填补了它内心的空白,他默默在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已的女儿。
安曌收起笑,把眸光放在君哲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气场不张扬,可君哲还是感受到了压迫,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压迫呢!一种绵里藏针,柔中带刚的压迫,那一瞬间,君哲觉得自已身处于惊涛骇浪之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压迫,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京少带我回来的。”
安曌抬手抚摸着盛放开的凤仙花,笑了笑:“哦,他带你回来的呀。”
凤仙花是安曌最喜欢的花,花语为别碰我,安曌此时有点怒不可遏,可哪怕这样,她依然保持着优雅,她没有粗俗的去质问君哲,没有质问君哲,没有大声说话,甚至连语调都没有提高半分。
君哲有点后悔跟盖京华走了,这家人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就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男女主人都不在家,佣人们开始打扫卫生。
赵管家一边指挥,一边观察着君哲的表情。
小雅不懂,可她会模仿,学着阿姨把毛巾拧得干巴巴的,在茶几上擦来擦去,赵管家想阻止,可又想起了安曌的话:
“赵叔,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到那一天,她要独自面对这个社会的恶意,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她学会东西,哪怕她有一天离开我们,她也能好好的生活。”
他叹气走远。
安曌让他给君哲安排工作,他哪敢驱使这位像大少爷的男人。
他泡了君山银针,恭敬的放在君哲面前。
君哲看着杯子里忽升忽降的茶叶,奢华果盘里放着他没吃过的水果与点心?
他恍惚了,京少带回来的人,应该是个佣人吧!
可为什么吃穿用度都跟主人无异。
——
弋檬建厂本身是一个很大胆的行为,也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她把一个产业完整化、系统化、集成化,硬是凭着无人能及的耐心把入城口的破烂荒地变成一块肥田,也建成了入城口最大的汽车文化广场。
安曌的车子一开进来,一脸机油的修车小弟从稀巴烂的大众轿车后钻出来,高喊:
“檬姐,来活了,还是个大活。”
弋檬放下手中的工具,一抬头,她看到了安曌,她穿着黑色色衬衫,黑色牛仔裤,脸上是平静而自信的笑。
她掐起机车盖上的矿泉水丢给小弟,口直心快的关心人:
“整日大活,大活,累都累死了。去去去,你的活我搞不定,找个能搞得定的人来干。”
“得令。”
小弟一饮而尽,水痕沾湿了他的胡子,他毫不在意,随即嘿嘿的傻笑。
因为是新开没多久,所以弋檬这边有点冷清,只有三两个小弟在忙活,场地上还不完备,有一些细节还在磨合改进,弋檬一身蓝色帆布修车服,素面朝天,跟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不一样,她连口红都不擦,眼神中透着一种叫“酷”的东西。
作者“胥弥生”推荐阅读《虐,虐,都虐,我许愿让时间倒流》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AJ4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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