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曌把修车厂的一物一景尽收眼底。
车子的始点是厂,终点也是厂,来来往往的人为了生活奔波,在厂子里等车,时间一点一点磨掉,消磨了青春,消磨了曾经所有的激情,他们跟汽车再也亲近不起来。
弋檬招呼着安曌,让她坐在休息区。
这里有空调,有沙发,还有咖啡和书。
她在这里修了一个月的车,早已适应了这充满油味和机器轰鸣声的日子。
突然响起铃声,是母亲的电话,她看着安曌,眼神中透着抱歉,接起来,里面传来母亲的声音,她喊了一声“妈”,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你看看,别人家孩子有你这么大,孩子都生了两个出来了,你还一个人在外漂着,前年说贷款买了个小车,你买了房也没叫我们过去住,现在在哪里发展,还不是在修车场?你把家里的面子都丢尽了……”
弋檬刚想说些什么,母亲又一顿输出:
“你看你怎么和父母相处?为什么其他人和父母都可以处得很好,就你不能?你到底能不能把你爸放在眼里?我们这一把年纪了,一把黄土快埋脖子的,还要看你的脸色?你安的什么心?”
“……”
“……”
足足半小时个通话,安曌只听弋檬说了五句。
她挂断电话,眼睛通红,安曌递给她一张纸巾,说:
“你爸,其实挺关心你的。”
弋檬没有接安曌的话,只是苦笑了一声,说: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能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我家那一片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在我刚懂男女有别的时候,我弟已经成了家里的宝贝,不管我做任何事,都是错的,在弟弟不存在的时候,我就被灌输你会有一个弟弟,我最久远的记忆就是我弟弟出生的那天晚上,那时候条件不好,请了小诊所的医生去家里接生,我在隔壁房间都听得清清楚楚,医生说,是个男孩。那天晚上,是我唯一一次听见全家人欢声笑语,我妈笑的哈哈的,我爸笑的呵呵的,我奶奶笑的咯咯的,而我,躲在隔壁房间,抱着膝盖,躲在墙角,默默的哭了一夜。”
“我妈为了生个儿子,前后怀了四次,流了四次,每次都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一定会是个儿子,然后信心满满的去医院,最后又被现实打败,最后她甚至相信了我奶奶说的生男生女跟风水有关,为此,她搬离了原来的村子。”
安曌心脏里翻涌起一股一股的酸楚,她想弋檬说这些,不是想让自已安慰什么,只是憋得太久了,而她刚好在,刚好是那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那个被她信任的对象。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把比自已高出半个头的弋檬抱怀里,生命的温暖就这样,车间里的灯一关,两个人坐在空旷的停车场,吹着城市里的暖风。
弋檬的脸在她胸前蹭了蹭,双眼紧闭上,不敢睁眼,只怕自已瞬间泪崩。
在安曌温暖的怀抱里,弋檬终于卸下所有心防,一点点把自已交给她。
“安曌,谢谢你。”
虐,虐,都虐,我许愿让时间倒流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虐,虐,都虐,我许愿让时间倒流最新章节随便看!安曌腹语:选择帮你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你会伤害我,可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走出人生中最灰暗的岁月。
“我帮你只是不想看你辛苦,谢谢这两个字一出,就太见外了。”
弋檬终于敢直视安曌的眼睛:
“我想过,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是,想到父母那一张张脸,想到他们一双双眼睛,我就会发怵,心里就慌,晚上会吓醒,然后痛哭流涕。”
安曌钩着易拉罐上的小耳朵,轻轻一拉,嘭一声,烤肉与啤酒最配,打开一罐,递给弋檬,弋檬接过,两个人坐在汽车文化广场的停车场里,吹着入城的冷风,吃着烤串,人生难得半日闲,安曌咬下一块肉,又喝下一口啤酒,说:
“其实……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结婚,他们父母也不知道,可所有人的嘴里都会吐出一句话: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代代相传着这一句话,就成了人必须结婚,不然人生就不完整。”
“不结婚会人说闲话。”
“结了婚没有孩子会被说闲话。”
“生了孩子没生出儿子还是要被说闲话。”
“他们被闲言碎语推动着,做出了一件又一件他们不理解却人人都觉得应该做的事。”
安曌属于那种又听话又贴心的那一类,什么事都会替别人着想,从不会为自已的利益考虑,第一次见弋檬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像开在黑夜里的洁白茉莉花,纯白而忧郁。
曾经费尽心思想找的人生道理,在这句绕舌里被轻易揭穿,所有人都被裹挟着,只能按着世俗的轨迹。
“弋檬,互相照顾很难,夫妻里总有一个要迁就,可男女之间最难的就是迁就。”
“你懂吗?”
突然,背后传来一大声呼喊,“安小姐。”
安曌触电一般浑身猛地一颤,她最讨厌别人像鬼的一样的飘到她背后,还用尽吃奶的力气喊她,拜托,喊小声点,她不聋,这样真会把她吓的心肌梗塞。
“安小姐。”那声音再次响起,她稳住心神,慢慢转过去,是楚禾。
他不是和弋檬分手了吗?
“安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楚禾还是当初那个清爽的少年。
安曌勾起一抹假笑,“记得,不过楚先生出现在这里是车子坏了需要修吗?你来晚了,会修车的已经睡着了,要不你去别处看看。”
楚禾嘴角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把两只手拿出来,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视线却落在弋檬脸上,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安小姐,檬檬叨扰你,我替她道歉,时间也不早了,你把她交给我,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安曌看着楚禾真诚的样子,脑海中闪过一个回忆画面:
安曌第一次到弋檬家就遇见了楚禾,那时弋檬正和楚禾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两个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的,声音大到连客厅的安曌都能听见,内容似乎是在讨论一些关于旅游的问题。
以意见不统一,没有争论出个结果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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