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海面泛着诡异的磷光,阿满蜷缩在祠堂残破的飞檐下,脖颈处被虫肢划伤的伤口渗出淡金色黏液。他盯着掌心愈发清晰的鳞纹,那些蜿蜒的纹路正在吞噬祠堂瓦砾间的星辉。
"三百斤时蜕沙换三片混沌鳞。"沙哑的嗓音裹挟着海腥气飘来,三个披着鲨鱼皮斗篷的身影从礁石阴影中浮现。为首之人摘下兜帽,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冷光:"林老太婆,今年的潮汐可不太平。"
林婆婆独眼中闪过寒芒,枯瘦的手指按在弑神弩的龙首扳机上:"星骸海商的鼻子倒是灵光,虫群刚至就闻着腥味来了。"
阿满注意到斗篷人腰间悬挂的琉璃瓶,瓶中蠕动的暗红物质与祠堂暗格里的时蜕沙如出一辙。当机械义眼转动时,他颈后的伤口突然刺痛——那枚嵌在机械眼眶中的混沌鳞碎片,正与自已掌心的鳞纹产生共鸣。
"这小子..."机械义眼突然暴起,金属指节扣住阿满手腕,"血里掺着星尘的味道!"
海面毫无征兆地沸腾,十二艘骨船破开浪涛。船首狰狞的龙首雕像眼眶中跳动着Ω符号,甲板上身披星纹长袍的修士们正在组装某种佛纹缠绕的器械。阿满认出那是净天余烬的"渡厄炮",三个月前曾在东海岸轰平整座渔村。
"开弩!"林婆婆的暴喝与渡厄炮的嗡鸣同时炸响。
弑神弩的星辉尚未完全凝聚,机械义眼已将阿满拽入海中。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时,阿满看见上方炸开璀璨的光爆——银白色的弩箭与猩红的佛纹弹道在空中相撞,迸发的冲击波将祠堂剩余的穹顶掀上半空。
"呼吸。"冰凉的金属装置扣在阿满口鼻处,机械义眼的瞳孔裂变成十二边形,"带你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透过浑浊的海水,少年目睹了超乎认知的景象:三条幼龙在虫群包围中首尾相衔,它们额间的星尘剑纹编织成三角牢笼。牢笼中央悬浮的暗红光茧正规律脉动,每次收缩都会在海床撕开时空裂缝。
"女皇要破茧了。"机械义眼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这可比三年前东海那只要壮观得多。"
阿满突然剧烈挣扎,他的瞳孔倒映出光茧表面浮现的人形轮廓——那分明是昨夜见过的蓝柚虚影,只是此刻他的胸口插着半截星尘长剑,锁链般的纹路正在蚕食光茧。
"他们来了。"机械义眼突然松开阿满,鲨鱼皮斗篷在深海中展开成蝠鲼形状。七道佛纹鱼雷撕开海水,将两人方才的位置炸成真空。
阿满浮出海面时,腥咸的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净天余烬的飞舟正在低空盘旋,修士们背后的星轨喷射器洒落经幡状的火花。龙裔联盟的赤鳞战船撞碎浪峰,船首像喷吐的龙炎将三艘骨船烧成框架。
"钥匙不止一把。"机械义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满抬头看见阿海站在燃烧的桅杆顶端。昔日玩伴的右臂完全虫化,暗红甲壳下凸起星纹血管,掌心托着的混沌鳞正在疯狂增殖。
赤鳞战将挥戟劈开浪涛:"星骸的鬣狗!三年前东海..."
女皇的嘶鸣打断了怒吼,整个海域的时间流速开始紊乱。阿满看见浪花凝固在空中,渡厄炮的弹道如琥珀中的蚊虫般静止。唯有光茧的脉动愈发剧烈,蓝柚的身影正在与某种无形之力角力。
"这才是弑神弩真正的姿态。"林婆婆的咆哮从岸边传来。阿满转头望去,老妪独眼淌血地跪在弩机前,祠堂暗格中的七瓶时蜕沙正化作银河倒灌入弩槽。
星辉凝聚的弩箭离弦瞬间,阿满掌心的鳞纹突然离体飞出。那道青光贯穿时空凝滞的领域,在女皇光茧表面撕开裂缝。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阿满在其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三百年前的敖素心抱着婴儿跪在实验室前,她将襁褓递给黑影的瞬间,婴儿掌心亮起的鳞纹与自已的一模一样。而那道黑影转过的侧脸,赫然是蓝柚被星尘锁链缠绕的面容。
"终于...等到你了..."蓝柚的叹息直接在识海响起,阿满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抚过后颈。那道被虫肢划开的伤口突然绽放星芒,化作光链缠住即将破碎的光茧。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雾时,阿满在纷飞的记忆残片中看清了真相:自已脖颈的星纹并非诅咒,而是弑神弩最后的安全锁。而光茧中逐渐成型的女皇额间,正嵌着蓝柚破碎的星尘长剑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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