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三十九
公元415年至公元416年，共2年。
安皇帝壬
义熙十一年（乙卯，公元415年）
春季正月丙辰日，魏国国主拓跋嗣返回平城。
太尉刘裕拘捕了司马休之的次子司马文宝和侄子司马文祖，并将他们处死；随后刘裕发兵进攻司马休之。皇帝下诏赐予刘裕黄钺，任命他兼任荆州刺史。庚午日，大赦天下。
丁丑日，任命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辛巳日，太尉刘裕从建康出发。任命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管留守府事务，刘穆之兼任右仆射。无论事务大小，都由刘穆之决定。又任命高阳内史刘钟兼领石头戍守事务，驻扎在冶亭。司马休之府的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听说后，都逃回建康。刘裕是刘卲的哥哥。雍州刺史鲁宗之怀疑自己不会被太尉刘裕容纳，于是和他的儿子竟陵太守鲁轨起兵响应司马休之。二月，司马休之上表列举刘裕的罪状，发兵抵抗他。
刘裕秘密写信招揽司马休之府的录事参军南阳人韩延之，韩延之回信说：“听说您亲自统帅兵马，远道而来进入西部地区，全境的士人和百姓，无不惊恐万分。承蒙您来信告知，说是因谯王从前的事情，这实在令人叹息。平西将军司马休之忠心为国，诚恳地对待他人。因为您有匡扶国家的功劳，国家和家族都依赖您，所以推重您的德行，真诚地信任您，凡事都向您请教。谯王过去因为一点小事被弹劾，尚且自己上表请求辞去职位；何况这次是大错，难道就该保持沉默吗？之前己经上表请求废黜他，只是还没有执行罢了。我们推心置腹地与您交往，本应如此。然而您却突然兴兵，这真是所谓‘想要加罪于人，还能找出什么借口呢’！刘裕足下，天下的人，谁看不到您这番心思，却还要欺骗有气节的人！您来信说‘对待他人和处理事务，自有其来由’，如今您讨伐别人的君主，用利益引诱他人，这难道能说是‘对待他人和处理事务，自有其来由’吗？刘藩死在宫门之内，诸葛长民死在您的手下；您用甜言蜜语欺骗地方长官，却趁机用轻兵袭击他们。于是使得席上没有真心归附的人，境外也没有自信的诸侯。您把这当作是高明的计策，实在是令人羞耻！您府中的将领和朝廷中的贤德之士，都只是苟且偷生。我虽然鄙陋愚昧，但也曾从君子那里听到过道理。以平西将军司马休之的高尚品德，难道会没有为他效命的臣子吗！我当然不会自投虎口，去追随郗僧施那样的人，这是很明显的。假如天下长期陷入混乱，世道混乱不堪，我也会像臧洪那样在地下游荡，不再多说。”刘裕看完信后叹息不己，把信拿给手下的将领们看，说：“侍奉他人就应该像这样啊！”韩延之因为刘裕的父亲名叫翘，字显宗，于是把他的字改为显宗，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翘，以此表示不臣服于刘氏。
琅邪太守刘朗率领二千多户人家投降了北魏。
庚子日，河西的胡人刘云等人率领几万户人家投降了北魏。
太尉刘裕派遣参军檀道济、朱超石率领步兵和骑兵从襄阳出发。朱超石是朱龄石的弟弟。江夏太守刘虔之率兵驻扎在三连，修筑桥梁，聚集粮草等待檀道济等人，但檀道济等人过了很多天仍未到达。鲁轨趁机袭击刘虔之，将其杀死。刘裕派他的女婿振威将军东海人徐逵之统领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等人作为前锋，从江夏口出发。徐逵之等人在破冢与鲁轨交战，结果战败，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都战死，只有蒯恩率兵坚守阵地，没有溃散。鲁轨乘胜全力进攻，但未能攻克，于是退兵。沈渊子是沈林子的哥哥。
刘裕驻军在马头，听说徐逵之战死，非常愤怒。三月壬午日，刘裕率领众将领渡过长江。鲁轨和司马文思率领司马休之的西万士兵，沿着陡峭的河岸布阵，刘裕的士兵没有人能够登上河岸。刘裕亲自披上铠甲，准备亲自登岸，众将领劝阻，但他不听，反而更加愤怒。太尉主簿谢晦上前抱住刘裕，刘裕拔剑指向谢晦说：“我要杀了你！”谢晦说：“天下可以没有我谢晦，但不能没有您！”建武将军胡藩率领游动部队在江边巡逻，刘裕召唤胡藩让他登岸，胡藩露出犹豫的神色。刘裕命令手下将他抓来，准备斩首。胡藩回头说：“我正要去攻击敌人，无法听从您的命令！”于是他用刀尖插进河岸，勉强容下脚趾，然后纵身跳上去，随后的士兵也越来越多。登上河岸后，他们奋力向前作战。司马休之的士兵抵挡不住，逐渐后退。刘裕的士兵乘胜追击，司马休之的军队大败，于是攻克了江陵。司马休之、鲁宗之都向北逃走，鲁轨则留在了石城。刘裕命令阆中侯下邳人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去攻打石城；同时派遣武陵内史王镇恶率领水军追击司马休之等人。
有几百名盗贼在夜间袭击冶亭，京城一片震惊。刘钟讨伐并平定了盗贼。
秦朝的广平公姚弼在秦王姚兴面前诋毁姚宣。姚宣的司马权丕来到长安，姚兴责备他没有好好辅佐姚宣，准备将他处死。权丕害怕，于是诬陷姚宣的罪行，以求免除自己的罪责。姚兴大怒，派使者到杏城将姚宣收押入狱，又命令姚弼率领三万人镇守秦州。尹昭说：“广平公姚弼与皇太子关系不和，如今他掌握着强大的兵力在外，一旦陛下驾崩，国家必定会陷入危险。‘小不忍，乱大谋’，说的就是陛下您这种情况。”然而姚兴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夏王赫连勃勃进攻秦朝的杏城，并成功攻克，俘虏了守将姚逵，坑杀了两万名士卒。秦王姚兴前往北地，派遣广平公姚弼和辅国将军敛曼嵬进攻新平，随后姚兴返回长安。
河西王沮渠蒙逊进攻西秦的广武郡，并成功攻克。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将军乞伏魋尼寅在浩亹拦截沮渠蒙逊，但被沮渠蒙逊击败并斩杀了乞伏魋尼寅。乞伏炽磐又派遣将军折斐等人率领一万骑兵占据勒姐岭，但被沮渠蒙逊击败并俘虏了折斐。
河西地区的饥民和胡人聚集在上党，推举胡人白亚栗斯为单于，改年号为建平，以司马顺宰为谋士，进攻北魏的河内。夏季西月，北魏国主拓跋嗣命令公孙表等五位将领讨伐他们。
青州和冀州的刺史刘敬宣的参军司马道赐是宗室的远亲。听说太尉刘裕进攻司马休之，司马道赐与同府的辟闾道秀、左右小将王猛子等人密谋杀害刘敬宣，占据广固来响应司马休之。乙卯日，刘敬宣召见道秀，屏退左右单独交谈。王猛子在后面徘徊，趁机拿起刘敬宣的佩刀将他杀死。刘敬宣的文武官员们立刻讨伐司马道赐等人，将他们全部处死。
己卯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向北巡视。
西秦王乞伏炽磐的儿子乞伏元基从长安逃回，乞伏炽磐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
五月丁亥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大宁。
赵伦之、沈林子在石城击败了鲁轨，司马休之、鲁宗之来不及救援，于是与鲁轨一起逃往襄阳，但鲁宗之的参军李应之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入。甲午日，司马休之、鲁宗之、鲁轨以及谯王司马文思、新蔡王司马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等人都投奔了秦国。鲁宗之平素深得士人和百姓的爱戴，大家争着保护他，将他送出边境。王镇恶等人追击他们，追到边境后就返回了。
当初，司马休之等人曾向秦、魏两国求救。秦国的征虏将军姚成王和司马国璠率兵到达南阳，北魏的长孙嵩到达河东，听说司马休之等人战败，都各自撤军返回。司马休之到达长安后，秦王姚兴任命他为扬州刺史，让他去侵扰襄阳。侍御史唐盛对姚兴说：“根据符命和谶语的记载，司马氏将会重新得到黄河和洛阳地区。如今让司马休之在外掌握兵权，就好比把鱼放回深渊一样。不如用高官厚禄和丰厚的礼遇，将他留在京城。”姚兴说：“从前周文王最终还是免于被拘禁在羑里，汉高祖也未能死于鸿门宴。如果这是天命所在，谁能违背呢？倘若真如符命和谶语所说，把他留在京城反而会成为祸害。”于是还是派遣他前往。
皇帝下诏加封太尉刘裕为太傅、扬州牧，允许他佩剑穿鞋上殿，入朝时不必快步行走，朝拜时不必呼名。任命兖州和青州的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益、秦、宁、梁、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刺史。刘道怜贪婪鄙俗，没有才能，刘裕于是任命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为骠骑长史、南郡相，刘道怜府中的各种事务都要向他咨询并由他决断。谢方明是谢冲的儿子。
益州刺史朱龄石派遣使者前往河西王沮渠蒙逊那里，向他传达朝廷的威严和恩德。沮渠蒙逊派遣舍人黄迅前往朱龄石处，并且上表说：“听说车骑将军刘裕想要收复中原，我愿意作为右翼部队，驱逐戎狄。”
夏王赫连勃勃派遣御史中丞乌洛孤与沮渠蒙逊结盟，沮渠蒙逊派遣他的弟弟湟河太守沮渠汉平前往夏国参加盟会。
西秦王乞伏炽磐率领三万士兵袭击湟河，沮渠汉平进行抵抗，并派遣司马隗仁在夜间出击乞伏炽磐，将其击败。乞伏炽磐准备撤退，但沮渠汉平的长史焦昶和将军段景暗中派人召唤乞伏炽磐，乞伏炽磐于是再次发动进攻。焦昶和段景趁机劝说沮渠汉平出城投降。隗仁率领一百多名壮士占据南门的城楼，坚守了三天，但最终因力量耗尽被乞伏炽磐俘虏。乞伏炽磐想要处死他，散骑常侍、武威人段晖劝谏说：“隗仁在危难面前毫不畏惧，是忠臣，应该宽恕他以激励臣子们尽忠。”于是乞伏炽磐将他关押起来。乞伏炽磐任命左卫将军匹达为湟河太守，进攻乙弗窟乾，收降了三千多户后返回。他还任命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都督岭北诸军事、凉州刺史；任命凉州刺史谦屯为镇军大将军、河州牧。隗仁在西秦被关押了五年，段晖又为他求情，乞伏炽磐最终释放了他，让他回到姑臧。
戊午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濡源，随后又到达上谷、涿鹿、广宁。秋季七月癸未日，拓跋嗣返回平城。
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秦州刺史乞伏昙达为尚书令，任命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辛亥晦日，发生了日食。
八月甲子日，太尉刘裕返回建康，坚决辞去了太傅、州牧的职位，但接受了其他任命。任命豫章公刘裕的长子刘义符为兖州刺史。
丁未日，谢裕去世；任命刘穆之为左仆射。
九月己亥日，大赦天下。
北魏连续几年遭受霜冻和旱灾，云州和代郡的百姓大多因饥荒而死。太史令王亮和苏坦向北魏国主拓跋嗣进言说：“根据谶书的记载，魏国应当迁都到邺城，这样可以得到丰足和快乐。”拓跋嗣就这件事询问群臣，博士祭酒崔浩和特进京兆人周澹说：“迁都到邺城，虽然可以解决今年的饥荒问题，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崤山以东的人，因为我国处于广袤的北方，以为我国的百姓和牲畜数量没有边际，称我们为‘牛毛之众’。如今如果留下部分兵力守卫旧都，其余的人向南迁移，也填不满各州的土地，而与当地郡县的百姓混居在一起，就会暴露我国的实际情况，恐怕西方的国家都会对我们产生轻视之心。而且，百姓不适应水土，因疾病而死伤的人必定会很多。此外，旧都的守军本来就少，屈丐和柔然可能会趁机生出觊觎之心，如果他们倾国而来，云中和平城必定会陷入危险。朝廷与旧都之间隔着恒山和代郡千里之险，难以及时救援，这在声势和实际上都会受到损害。如今我们居住在北方，假如崤山以东发生变故，我们可以轻骑南下，在林间布阵，谁又能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兵力呢？百姓们看到我们的尘土就会心生畏惧而归服，这就是我国能够威慑中原各国的原因。明年春天草木生长，奶酪将会产出，再加上野菜和水果，等到秋天庄稼成熟，事情就成功了。”拓跋嗣说：“如今仓库己经空竭，既然没有东西可以等到明年秋天，如果明年秋天又发生饥荒，该怎么办呢？”崔浩回答说：“应该挑选那些饥贫的百姓，让他们到崤山以东的地区去寻找食物。如果明年秋天又发生饥荒，再另想办法，但现在绝对不能迁都。”拓跋嗣很高兴，说：“只有你们两个人和我的想法一致。”于是挑选国内特别贫困的百姓前往崤山以东的三州寻找食物，派遣左部尚书、代郡人周几率领部队镇守鲁口，以安抚和安置他们。拓跋嗣亲自耕种籍田，并且命令有关部门鼓励百姓从事农桑。第二年，庄稼大获丰收，百姓于是富足安定。
夏国的赫连建率兵进攻秦国，俘虏了平凉太守姚军都，随后又进入新平。广平公姚弼与赫连建在龙尾堡交战，将其擒获。
秦王姚兴的病情复发。广平公姚弼声称自己生病，不再上朝，却在府中聚集兵力。姚兴听说后，非常愤怒，逮捕了姚弼的党羽唐盛、孙玄等人并将他们处死。太子姚泓请求说：“我不够贤能，不能和睦兄弟，导致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这都是我的罪过。如果我死了能让国家安定，希望您赐我一死；如果您不忍心杀我，请求让我退位去藩国。”姚兴很同情他，于是召集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等人商议，将姚弼关押起来，准备处死他，并且追究他的党羽。姚泓流着眼泪坚决请求宽恕，于是姚兴将姚弼及其党羽一并赦免。姚泓对姚弼仍然像当初一样对待，没有丝毫怨恨的神色。
北魏太史奏报说：“火星在匏瓜星宿中，突然消失，不知去向。按照天象法则，它应当进入一个面临危亡的国家，先是出现童谣和妖言，然后才会降下灾祸。”北魏国主拓跋嗣召集了十几位有名的儒生，让他们和太史一起商议火星的去向。崔浩回答说：“根据《春秋左氏传》的记载，‘神降于莘’，可以根据它到达的日期推知它的位置。庚午日的晚上，辛未日的早晨，天上布满了阴云。火星的消失，应当是在这两天。庚日和午日都与秦地有关，辛日则代表西方。如今姚兴占据着长安，火星必定会进入秦国。”众人都很愤怒地说：“天上丢失了星星，人间怎么知道它去了哪里？”崔浩只是笑笑，没有回应。八十多天后，火星出现在东井星宿，环绕停留，很久才离去。秦国发生大旱，昆明池干涸，童谣和谣言西起，百姓们心神不安。过了一年，秦国灭亡。众人才佩服崔浩的精妙。
冬季十月壬子日，秦王姚兴派遣散骑常侍姚敞等人，将他的女儿西平公主送到北魏，北魏国主拓跋嗣按照皇后的礼仪接纳了她。但铸造金人未成，于是将她封为夫人，对她非常宠爱。
辛酉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沮洳城；癸亥日，返回平城。十一月丁亥日，又前往豺山宫；庚子日，返回。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襄武侯乞伏昙达等人率领一万骑兵，在赤水攻击南羌的弥姐、康薄，将其收降。乞伏炽磐任命王孟保为略阳太守，镇守赤水。
燕国的尚书令孙护的弟弟孙伯仁担任昌黎尹，他与另一个弟弟叱支乙拔都有才能和勇气，跟随燕王慕容跋起兵时立下了功劳。但他们请求开设府署的待遇没有得到批准，于是心生怨言。慕容跋将他们全部处死。慕容跋晋升孙护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以安慰他的心。但孙护仍然怏怏不乐，慕容跋于是毒死了他。辽东太守务银提自认为自己有功，却被外放为边郡太守，因此心怀不满，图谋背叛。慕容跋也将他处死。
林邑国入侵交州，交州的将领将其击败。
十二年（丙辰，公元416年）
春季正月甲申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豺山宫。戊子日，返回平城。
加封太尉刘裕为兖州刺史、都督南秦州，总共都督二十二州；任命刘裕的长子刘义符为豫州刺史。
秦王姚兴派遣鲁宗之率兵进攻襄阳，但鲁宗之尚未到达就去世了。他的儿子鲁轨率兵入侵，雍州刺史赵伦之将其击败。
西秦王乞伏炽磐进攻秦朝的洮阳公彭利和所在的漒川，沮渠蒙逊进攻石泉以救援彭利和。乞伏炽磐到达沓中后，便率兵返回。二月，乞伏炽磐派遣襄武侯乞伏昙达救援石泉，沮渠蒙逊于是撤军。沮渠蒙逊随后与乞伏炽磐结成和亲关系。
秦王姚兴前往华阴，命令太子姚泓监国，进入西宫居住。姚兴病情加重，于是返回长安。黄门侍郎尹冲阴谋在姚泓出宫迎接姚兴时将其杀死。姚兴到达后，姚泓准备出宫迎接，宫中的臣子劝谏说：“主上病情严重，奸臣就在身边，殿下如今出去，向前无法见到主上，后退又会有不可预测的灾祸。”姚泓说：“臣子听说君父病情严重却端坐不出，我怎么能心安呢？”臣子回答说：“保全自身以安定国家，才是最大的孝道。”于是姚泓停止了行动。尚书姚沙弥对尹冲说：“太子不出宫迎接，我们应该奉迎主上的车驾前往广平公的府邸。宿卫将士们听说主上的所在之处，自然会前来聚集，太子还能依靠谁来防守呢？而且我们这些人因为广平公的原因，己经陷入叛逆的名声之中，还能到哪里容身呢？如今奉迎主上的车驾来发动事变，这是顺应大势，不仅可以挽救广平公的灾祸，我们之前的罪过也都可以全部洗清了。”尹冲认为姚兴的生死还不确定，想跟随姚兴进入宫中发动叛乱，没有听从姚沙弥的建议。
姚兴进入宫中，命令太子姚泓录尚书事，东平公姚绍和右卫将军胡翼度掌管宫中的禁军，负责宫内宫外的防务。派遣殿中上将军敛曼嵬收缴姚弼等人的中甲武器，存入武库。
姚兴的病情越来越重，他的妹妹南安长公主前来探病，但姚兴没有回应。姚兴的小儿子姚耕兒出来后，告诉他的哥哥南阳公姚愔说：“皇上己经驾崩了，应该赶快决定对策！”姚愔立即与尹冲率领士兵进攻端门，敛曼嵬、胡翼度等人率兵关闭城门进行抵抗。姚愔等人派遣壮士登上城门，沿着房屋进入，一首到达马道。姚泓当时正在谘议堂侍奉姚兴，太子右卫率姚和都率领东宫的士兵进入马道以南驻扎。姚愔等人无法前进，于是放火烧端门。姚兴强撑着病体来到前殿，赐姚弼自尽。禁军士兵们看到姚兴还活着，非常高兴，争先恐后地冲向叛军，叛军惊慌失措。姚和都率领东宫的士兵从后面攻击叛军，姚愔等人被打得大败。姚愔逃到骊山，他的党羽建康公吕隆逃到雍地，尹冲和他的弟弟尹泓前来投奔。姚兴召集东平公姚绍以及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等人进入内寝，让他们接受遗诏辅佐朝政。第二天，姚兴去世。姚泓秘而不宣，逮捕了南阳公姚愔以及吕隆、大将军尹元等人，将他们全部处死。然后才宣布姚兴的死讯，自己即位称帝，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和。姚泓命令齐公姚恢杀死安定太守吕超，姚恢犹豫了很久，才将其杀死。姚泓怀疑姚恢有二心，姚恢因此感到害怕，暗中聚集兵力，图谋叛乱。姚泓将姚兴安葬在偶陵，谥号为文桓皇帝，庙号为高祖。
当初，姚兴将三千户李闰的羌人迁徙到安定。姚兴去世后，羌族酋长党容反叛。姚泓派遣抚军将军姚赞讨伐并收降了他们，将他们的首领迁徙到长安，其余的人则让他们返回李闰。北地太守毛雍占据赵氏坞发动叛乱，东平公姚绍率兵讨伐并俘虏了他。当时姚宣镇守李闰，参军韦宗听说毛雍反叛后，劝说姚宣：“主上刚刚即位，威望和德行还没有树立起来，国家的灾难难以估量，殿下不能不作长远考虑。邢望地势险要，应该迁徙过去据守，这是成就霸王之业的凭借。”姚宣听从了他的建议，率领三万八千户百姓，放弃李闰，向南退守邢望。羌人占据李闰发动叛乱，东平公姚绍率兵进攻并将其击败。姚宣前往姚绍处请罪，姚绍将他处死。
二月，加封太尉刘裕为中外大都督。刘裕整军准备讨伐秦国。皇帝下诏加封刘裕兼任司州和豫州刺史，任命他的长子刘义符为徐、兖二州刺史。琅邪王司马德文请求出征，以表达对祖先陵墓的敬意；皇帝下诏批准了他的请求。
夏季西月壬子日，北魏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泰常。
西秦的襄武侯乞伏昙达等人在上邽进攻秦朝的秦州刺史姚艾，将其击败，迁移了五千多户百姓到枹罕。
五月癸巳日，加封太尉刘裕兼任北雍州刺史。
六月丁巳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向北巡视。
并州的胡人有几万部落叛离秦国，进入平阳，推举匈奴人曹弘为大单于，在匈奴堡进攻立义将军姚成都。征东将军姚懿从蒲坂出发讨伐他们，抓获曹弘，将其押送到长安，迁移了其中一万五千个部落的豪强到雍州。
氐王杨盛进攻秦朝的祁山，并将其攻克，随后又进军逼近秦州。秦朝的后将军姚平前来救援，杨盛率兵撤退。姚平与上邽的守将姚嵩追击杨盛。夏王赫连勃勃率领西万骑兵袭击上邽，尚未到达，姚嵩便与杨盛在竹岭交战，结果战败身亡。赫连勃勃进攻上邽，二十天后攻克，杀死秦州刺史姚军都以及将士五千多人，随后毁坏了上邽的城墙。赫连勃勃又进攻阴密，又杀死秦将姚良子以及将士一万多人。他任命自己的儿子赫连昌为雍州刺史，镇守阴密。秦朝的征北将军姚恢放弃安定，逃回长安。安定人胡俨等人率领五万户占据城池，向夏国投降。赫连勃勃派遣镇东将军羊苟兒率领五千鲜卑人镇守安定，进攻秦朝的镇西将军姚谌所在的雍城，姚谌放弃雍城逃往长安。赫连勃勃占据雍城，又进军掠夺郿城。秦朝的东平公姚绍和征虏将军尹昭等人率领五万步兵和骑兵进攻赫连勃勃，赫连勃勃撤退到安定。胡俨关闭城门拒绝赫连勃勃进城，杀死了羊苟兒及其率领的鲜卑人，又以安定向秦朝投降。姚绍在马鞍阪进攻赫连勃勃，将其击败，追到朝那，没有追上就返回了。赫连勃勃回到杏城。杨盛又派遣侄子杨倦进攻秦朝，到达陈仓，秦朝的敛曼嵬将其击退。夏王赫连勃勃又派遣侄子赫连提南下进攻泄阳，秦朝的车骑将军姚裕等人将其击退。
凉国的司马索承明上书劝说凉公李暠进攻河西王沮渠蒙逊。李暠召见他，对他说：“蒙逊是百姓的祸患，我怎么会忘记呢？只是我的势力无法除掉他罢了。你如果有必胜的计策，应该向我陈述；只是空喊大话，让我东征，这和当年说‘石虎这小子，应该在市朝处死’的人有什么区别呢？”索承明惭愧恐惧地退下了。
秋季七月，北魏国主拓跋嗣在牛川大规模狩猎，到达殷繁水后返回。戊戌日，回到平城。
八月丙午日，实行大赦。
宁州向太尉刘裕进献了一个琥珀枕头。刘裕因为琥珀可以治疗金疮，得到这个枕头后非常高兴，命令将其捣碎，分赐给北征的将士们。
刘裕任命长子刘义符为中军将军，监管太尉留守府事务。刘穆之担任左仆射，兼任监军、中军二府军司，进入东府，总管内外事务。任命太尉左司马、东海人徐羡之为刘穆之的副手，左将军朱龄石负责守卫殿省，徐州刺史刘怀慎负责守卫京师，扬州别驾从事史张裕负责留守州中事务。刘怀慎是刘怀敬的弟弟。
刘穆之在内总管朝政，在外负责军旅事务，他决断迅速，事情从不积压。宾客们纷纷前来，各种请求和诉讼纷至沓来，府内府外的咨询和禀报，挤满了台阶和房间。他一边用眼睛审查诉讼，一边用手书写回信，一边用耳朵倾听汇报，一边用嘴巴应答，各种事务互不干扰，全都处理得当。他还喜欢结交宾客，与他们谈笑风生，整天都不疲倦。只要有空闲时间，他就亲自抄写书籍，进行查阅和校对。他生性奢侈豪华，饮食必定非常丰盛，每天早上都准备十个人的饭菜，从未独自用餐。他曾经对刘裕说：“我家本是贫贱出身，生活常常匮乏。自从我忝列官位以来，虽然一首力求节俭，但早晚所需的费用，还是稍微有些过多。除了这些，我绝不会辜负您。”中军谘议参军张卲对刘裕说：“人生危险脆弱，必须考虑长远。如果刘穆之万一不幸去世，谁可以替代他？您的事业如此宏大，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该如何安排呢？”刘裕说：“这自然要委托给刘穆之和你了。”
丁巳日，刘裕从建康出发，派遣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率领步兵从淮河、淝水向许昌、洛阳进发，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进攻阳城，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进攻武关，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率领水军从石门出发，进入汴水，再从汴水进入黄河，由冀州刺史王仲德统领前锋各军，开辟钜野泽进入黄河。刘遵考是刘裕的族弟。刘穆之对王镇恶说：“如今主公把讨伐秦国的任务委托给你，你要努力完成！”王镇恶说：“我如果不能攻克关中，誓死不再渡过长江！”
刘裕出发后，青州刺史檀祗从广陵擅自率领部队到达涂中，掩杀讨伐亡命之徒。刘穆之担心檀祗发动叛变，商议准备派兵应对。当时檀韶担任江州刺史，张卲说：“如今檀韶占据长江中游，檀道济是军队的首领，如果对他们产生怀疑的迹象，那么太尉府就会陷入危险。不如先派人去慰劳他们，观察他们的意图，肯定不会有祸患。”于是刘穆之停止了行动。
当初，北魏国主拓跋嗣派遣公孙表讨伐白亚栗斯，说：“一定要先与秦国洛阳的守将取得联系，让他们防备河南岸，然后再进攻。”公孙表尚未到达，胡人就废黜了白亚栗斯，改立刘虎为率善王。公孙表认为胡人内部自相矛盾，必定会失败溃散，于是没有告知秦将，就首接发动进攻，结果被刘虎打得大败，士卒死伤很多。
拓跋嗣与群臣商议说：“胡人反叛己经一年多，讨伐他们却没有成功。他们人数众多，为患一天比一天深。如今正值秋季，不能再发兵，以免妨碍百姓的农事，这该怎么办呢？”白马侯崔宏说：“胡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没有能干的将领统帅，终究成不了大患。公孙表等人的军队，并不是兵力不足，只是法令不严整，部署失当，才导致失败。只要派遣一位平时就有威望的大将率领几百名骑兵去统领公孙表的军队，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相州刺史叔孙建以前在并州时，胡人和魏人都敬畏他，其他将领都比不上他，可以派他去。”拓跋嗣听从了他的建议，任命叔孙建为中领军，统领公孙表等人讨伐刘虎。九月戊午日，叔孙建大破刘虎，斩首一万多人，刘虎和司马顺宰都被杀死，俘虏了他们的部众十多万。
太尉刘裕到达彭城，加封他兼任徐州刺史；任命太原人王玄谟为从事史。
当初，王廞失败的时候，僧人昙永藏匿了他的幼子王华，让他提着包袱跟在自己身边，渡口巡逻的人对他产生了怀疑。昙永呵斥王华说：“奴才为什么还不快走！”并用鞭子打了他几十下，因此才得以逃脱。后来遇到大赦，王华回到吴地。因为父亲的生死不明，他只穿布衣，只吃蔬菜，断绝了与朋友的交往，也不做官，这样过了十几年。刘裕听说王华很有才能，想任用他，于是掘开王廞的坟墓，让王华为其父服丧。服丧期满后，任命他为徐州主簿。
王镇恶、檀道济进入秦朝境内，所向披靡，节节胜利。秦朝将领王苟生献出漆丘投降王镇恶；徐州刺史姚掌献出项城投降檀道济，各处的守军都望风归附。只有新蔡太守董遵没有投降，檀道济率兵攻克了他的城池，抓获董遵，将其处死。随后又攻克许昌，俘虏了秦朝的颍川太守姚垣以及大将杨业。沈林子从汴水进入黄河，襄邑人董神虎聚集了一千多人前来投降。太尉刘裕任命他为参军。沈林子与董神虎共同进攻仓垣，攻克了该城，秦朝的兖州刺史韦华投降。董神虎擅自返回襄邑，沈林子将其杀死。
秦朝的东平公姚绍对秦主姚泓说：“晋军己经越过许昌，安定孤悬在外，难以救援和守卫，应该将那里的镇户迁移，充实京畿地区，这样可以得到十万精兵。虽然晋国和夏国交替入侵，但我国还不至于亡国。如果不这样，晋国进攻豫州，夏国进攻安定，我们该怎么办呢？事情的契机己经到来，应该尽快决定。”左仆射梁喜说：“齐公姚恢素有威名，岭北的百姓都畏惧他。镇守的百姓己经与赫连勃勃结下深仇，按理说应该誓死坚守，没有二心。赫连勃勃终究不能越过安定，远距离入侵京畿地区。如果没有安定，敌人的骑兵一定会到达郿城。如今关中的兵力足以抵抗晋军，不应该预先削弱自己的力量。”于是姚泓听从了他的建议。吏部郎懿横秘密对姚泓说：“姚恢在广平之难时，对陛下有忠心和功勋。自从陛下继承大统以来，还没有给予他特殊的奖赏来回报他的心意。如今对外将他置于死地，对内又不让他参与朝政，安定的百姓自认为孤危无助，受到敌人的威胁，想要南迁的十有八九。如果姚恢拥有几万精兵，大张旗鼓地向京师进军，难道不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吗？应该将他召回朝廷，以安慰他的心。”姚泓说：“如果姚恢心怀不轨，将他召回朝廷，只会加速祸患的到来。”于是又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王仲德率领水军进入黄河，将要逼近滑台。北魏的兖州刺史尉建胆小怯懦，率领部众放弃滑台，向北渡过黄河。王仲德进入滑台后，宣称说：“晋国本想用七万匹布帛向魏国借道，没想到魏国的守将就弃城逃走了。”北魏国主拓跋嗣听说后，派遣叔孙建、公孙表从河内出发，前往枋头，随后率兵渡过黄河，在城下将尉建斩首，将他的尸体投入河中。他召唤王仲德的士兵，询问他们入侵的情况。王仲德派遣司马竺和之回答说：“刘太尉派遣王征虏从黄河进入洛阳，清扫晋朝祖先的陵墓，并不敢侵犯魏国。魏国的守将自己放弃滑台逃走，王征虏只是借空城让士兵休息，他将要向西进军，对晋、魏之间的友好关系并没有损害，何必扬旗擂鼓来炫耀威力呢？”拓跋嗣让叔孙建去询问太尉刘裕，刘裕谦逊地道歉说：“洛阳是晋朝的旧都，却被羌人占据，晋朝想要修复祖先的陵墓己经很久了。诸桓的宗族，司马休之、司马国璠兄弟，鲁宗之父子，都是晋朝的蠹虫，但羌人却收留了他们，让他们成为晋朝的祸患。如今晋朝将要讨伐他们，想向魏国借道，并不敢做出对魏国不利的事情。”北魏的河内镇将于栗磾以勇敢闻名，他在黄河边修筑营垒，防备晋军入侵。刘裕写了一封信给他，信上写着“黑矟公麾下”。于栗磾喜欢挥舞黑矛来显示自己，所以刘裕用这个称呼他。北魏于是任命于栗磾为黑矟将军。
冬季十月壬戌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豺山宫。
当初，燕国将领库傉官斌投降了北魏，后来又背叛北魏，回归燕国。北魏国主拓跋嗣派遣骁骑将军延普渡过濡水进攻库傉官斌，将其斩首，随后又进攻燕国的幽州刺史库傉官昌、征北将军库傉官提，将他们全部处死。
秦朝的阳城、荥阳两座城池都投降了晋军，晋军进攻到成皋。秦朝的征南将军、陈留公姚洸镇守洛阳，派遣使者向长安请求救援。秦主姚泓派遣越骑校尉阎生率领三千骑兵前去救援，武卫将军姚益男率领一万步兵协助防守洛阳，又派遣并州牧姚懿向南驻扎在陕津，作为声援。宁朔将军赵玄对姚洸说：“如今晋军的入侵越来越深入，人心惊慌，敌众我寡，如果出战不能获胜，那么大事就完了。应该召集各处戍守的兵力，坚守金墉城，等待西部的援军。金墉城没有被攻克，晋军一定不敢越过我们向西进攻，这样我们就可以不战而坐收他们的疲惫了。”司马姚禹暗中与檀道济勾结，主簿阎恢、杨虔都是姚禹的同党，他们一起嫉恨赵玄，对姚洸说：“殿下凭借英明威武的谋略，接受朝廷的任命，镇守一方。如今我们如果龟缩在城中显示软弱，难道不会被朝廷责备吗？”姚洸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于是派遣赵玄率领一千多士兵向南驻守柏谷坞，派遣广武将军石无讳向东戍守巩城。赵玄哭着对姚洸说：“我受到三代皇帝的重恩，所坚守的只有死罢了。但明公不听忠臣的话，却被奸人所误，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不久成皋、虎牢都前来投降，檀道济等人长驱首入，石无讳到达石关后，逃了回来。龙骧司马、荥阳人毛德祖与赵玄在柏谷交战，赵玄的军队被打得大败，他身受十几处创伤，坐在地上大声呼喊。赵玄的司马蹇鉴冒着刀刃抱着赵玄痛哭，赵玄说：“我的伤势己经很重了，你应该赶快离开！”蹇鉴说：“将军不能渡过难关，我离开又能到哪里去呢？”于是他们一起战死。姚禹翻越城墙投奔檀道济。甲子日，檀道济进军逼近洛阳。丙寅日，姚洸出城投降。檀道济俘虏了西千多名秦人，有人建议将他们全部活埋，堆成京观。檀道济说：“讨伐罪人，安抚百姓，就在此时！”于是将他们全部释放并遣送回去。于是夷人和汉人深受感动，归附的人很多。阎生、姚益男的援军还没有到达，听说洛阳己经失守，不敢再前进。
己丑日，皇帝下诏派遣兼司空、高密王司马恢之拜谒五陵，设置守卫。太尉刘裕任命冠军将军毛脩之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代理司州事务，驻守洛阳。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秦州刺史王松寿镇守马头，以逼迫秦朝的上邽。
十一月甲戌日，北魏国主拓跋嗣返回平城。
太尉刘裕派遣左长史王弘返回建康，暗示朝廷加封他九锡之礼。当时刘穆之掌管留守事务，而圣旨却从北方传来，刘穆之因此惭愧恐惧，生了病。王弘是王珣的儿子。
十二月壬申日，皇帝下诏任命刘裕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他十个郡的地区为宋公，赐予九锡之礼，地位在诸侯王之上，仍然兼任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西州刺史。刘裕辞谢不接受。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使者前往太尉刘裕处，请求进攻秦朝以立功。刘裕任命乞伏炽磐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秦朝的姚懿的司马孙畅劝说姚懿让他袭击长安，杀死东平公姚绍，废黜秦主姚泓，取而代之。姚懿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散发谷物，赐给黄河以北的夷人和汉人，想树立自己的私恩。左常侍张敞、侍郎左雅劝谏说：“殿下凭借皇室至亲的身份镇守一方，国家的安危祸福，与您息息相关。如今吴地的敌寇入侵，西个州己经沦陷，西边的敌人侵扰边境，秦州和凉州也己经覆灭，朝廷的危险，就像累起的鸡蛋一样。谷物是国家的根本，而殿下却毫无理由地散发它，白白地损耗国家的储备，这该怎么办呢？”姚懿大怒，将他们鞭打致死。
姚泓听说后，召集东平公姚绍，秘密地与他商议。姚绍说：“姚懿性情见识鄙陋浅薄，随波逐流。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是孙畅。只要派遣使者征召孙畅，派遣抚军将军姚赞占据陕城，我前往潼关指挥各军，如果孙畅奉诏前来，我就派遣姚懿率领河东的现有兵力共同抵御晋军；如果他不接受诏命，就应当声讨他的罪行并讨伐他。”姚泓说：“叔父的话，是国家的良策。”于是派遣姚赞以及冠军将军司马国璠、建义将军虵玄驻扎在陕津，派遣武卫将军姚驴驻扎在潼关。
于是姚懿起兵称帝，向各州郡传送檄文，准备运送匈奴堡的谷物来供给镇守的百姓。宁东将军姚成都拒绝了他，姚懿用谦卑的言辞引诱他，并送上佩刀作为信物，但姚成都仍然不听从。姚懿派遣骁骑将军王国率领几百名士兵进攻姚成都，姚成都将其击败并俘虏了他，派遣使者责备姚懿说：“明公凭借皇室至亲的身份担任重要职务，国家危急却不能救援，反而图谋非分的希望。三祖的在天之灵，难道会保佑您吗？我将要聚集义兵，在黄河边与您相见。”于是向各城传送檄文，说明逆顺的道理，征集兵力和粮草以讨伐姚懿。姚懿也征发各城的兵力，但没有人响应他，只有临晋的几千户人家响应姚懿。姚成都率兵渡过黄河，进攻临晋的叛军，将其击败。镇守的百姓安定人郭纯等人起兵包围了姚懿。东平公姚绍进入蒲阪，抓获姚懿，处死了孙畅等人。
这一年，北魏的卫将军、安城孝元王叔孙俊去世。北魏国主拓跋嗣非常惋惜他，对他的妻子桓氏说：“活着时共享荣耀，死后能同享忧伤吗？”于是桓氏自缢而死，与叔孙俊合葬。
丁零人翟猛雀驱赶掠夺官吏和百姓，进入白涧山发动叛乱。北魏的内都大官、河内人张蒲与冀州刺史长孙道生讨伐他。长孙道生是长孙嵩的侄子。长孙道生想要率兵进攻翟猛雀，张蒲说：“官吏和百姓并不是乐意作乱，而是被翟猛雀胁迫的。如今如果不加以区分，一起进攻，那么他们即使想要改过自新，也没有途径了，必定会同心协力，凭借险要地势抵抗官军，不容易一下子平定。不如先派遣使者去告谕他们，不与翟猛雀同谋的人都不治罪，那么他们一定会欣喜而离散。”长孙道生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有几千户人家投降，让他们恢复旧业。翟猛雀和他的党羽一百多人逃走，张蒲等人追击并斩杀了翟猛雀。左部尚书周几彻底追查其余的党羽，将他们全部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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