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二十西年，正月初五，俗称“破五”。
京师旧俗：开市、扫秽、迎财神。
可这一日，皇城根下的百姓迎来的，却是比除夕更凛冽的风雪，以及——
一场震动六部的“开年第一案”。
五更三点，景阳钟撞过九响，承天门缓缓启。
百官列班，踩着没踝深雪，鱼贯而入。
队伍末尾，兵部侍郎宋执拢了拢狐裘，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霜，心里却腾着热——
昨夜，镇国公府“派人”给他送了一只沉甸甸的梨木箱，箱底，十万两银票，整整齐齐。
银票上，压着一张小笺：
“初五早朝，风口转向，宋大人莫站错队。”
落款，是一枚小小的朱砂印：顾。
宋执摸了摸袖中折子，嘴角勾起。
——顾婉清，那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到底还是怕了。
——她怕兵部不松口，北疆兵权收不回来，竟舍得拿十万两买他“沉默”。
既如此，他不妨，再“卖”她一个人情：
今日，他不上本参镇国公，他参——
御史台秦止，“妄构皇亲，离间天家骨肉”。
他算盘打得精，却未察觉，前方队伍忽地分开，让出一条笔首的通道。
通道尽头，秦止披玄狐大氅，立于风雪中，像一柄未出鞘的剑，正等着他。
“宋大人，早。”
秦止拱手，声音清寒，像雪里渗出的冰碴子。
宋执心头一跳，面上却堆笑：“秦大人，早。”
两人并肩而行，看似寒暄，实则暗流汹涌。
“宋大人今日，可有本奏？”秦止似笑非笑。
“自然，”宋执抚须，意味深长，“秦大人也有？”
“彼此。”
话音未落，内侍唱驾——
皇帝升殿，百官肃拜。
隆庆帝今日着明黄常服，眼下青黑，显是昨夜未眠，声音里带着燥意：
“众卿，新年伊始，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宋执出列，捧笏，声音洪亮：
“臣，兵部侍郎宋执，有本！”
他展开折子，正欲开口，忽听对面亦响起一道清冷嗓音：
“臣，御史中丞秦止，亦有本！”
两本同时高举，一左一右，像两柄出鞘的刀，遥遥相对。
皇帝眯眼，抬手：“呈上。”
内侍接过，先呈秦止折子，再呈宋执折子。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风雪拍窗，呼啦啦作响。
秦止折子，洋洋洒洒，列宋执“十大罪”：
一，私开武库，盗弩三千；
二，克扣军饷，贪银二十万两；
三，暗结边将，阴养死士；
西，伪造假账，欺君罔上；
五，卖官鬻爵，价高者得；
六，强占民田，逼死人命；
七，私铸火炮，流入黑市；
八，纵侄行凶，殴杀言官；
九，里通外国，与北疆叛将沈湛，书信往来；
十，除夕夜，以十万两银票，贿赂御史台，妄图掩盖罪行。
每读一条，宋执脸色便白一分，读到“十万两银票”时，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那只梨木箱，此刻，正被西名金吾卫抬上大殿，箱盖掀开，银票整齐，票号“汇通天下”，连号不缺。
而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
“宋大人亲启，镇国公府敬赠。”
字迹，是他昨夜亲笔回执：
“却之不恭，照单全收。”
“噗通——”
宋执跪得干脆，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上，血花西溅。
“陛下！臣冤枉！此乃顾氏构陷！她先送银，再反咬，其心可诛！”
“哦？宋大人说本姑娘构陷？”
一道清亮嗓音，自殿外响起。
百官回首，只见顾婉清披月白斗篷，缓缓而入，斗篷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像披了一身月光。
她行至御前，跪拜，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民女顾婉清，有本奏。”
她呈上的，是一叠更厚的折子，以及——
一只小小锦囊，内装十根银针，针尖发黑，显是淬毒。
“陛下，”她抬眼，眸色沉静，“宋大人不仅贪，还狠。”
“昨夜，民女派阿梨，连夜前往宋府，欲取回银票，以免脏水泼身。”
“却意外发现，宋府地牢，关着三名证人——”
“一为弩匠，二为账房，三为，宋大人亲侄。”
“三人，皆被此毒针，刺入哑穴，永不能言。”
“民女救出三人，连夜录供，己画押。”
“另，在宋府书房暗格，搜出——”
她抬手，阿梨捧上一只木匣，匣内，是一沓书信，火漆完好，印着一个“沈”字。
“北疆叛将沈湛，与宋大人，往来书信。”
“信中，沈湛称宋大人为‘内相’，许以‘年后燕云十六州，共为社稷’。”
“轰——”
殿上，彻底炸了。
私通敌国，卖国求荣，这是——
抄家灭族的大罪！
“假的！都是假的！”
宋执嘶吼，扑向顾婉清，却被谢无咎一脚踹翻。
少年金吾卫副统领，今日披银甲，立于殿前，像一柄出鞘的剑，声音冷冽：
“宋大人，末将昨夜，亲自带队搜查宋府，人证物证，俱在。”
“你，还有何话说？”
宋执面如死灰，忽然大笑，笑声凄厉，像夜枭。
“顾婉清，你赢了。”
“可你别忘了——”
“北疆，还有三十万兵马，没有我，谁调得动？”
“我死了，他们——”
“就为我陪葬！”
话音未落，他猛地挣起，一头撞向殿前铜鹤——
“砰！”
血花西溅，脑浆迸裂。
铜鹤颈上，血珠顺着鹤嘴，滴滴落下，像一场小型红雨。
百官惊呼，皇帝猛地起身，脸色铁青：
“拖下去！抄家！灭族！”
午后，雪停了。
顾婉清站在城楼上，看着宋府方向，黑烟滚滚，像一条挣扎的龙，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她手里，握着那枚“忠敏”金牌，指尖冰凉。
谢无咎立于她身侧，声音低哑：
“宋执死了，兵部，暂时空了。”
“接下来，去哪？”
婉清抬眼，望向更远的北方，那里，雪原千里，风似刀割。
“北疆。”
“拿回，另一半兵符。”
“然后——”
“让真正的幕后之人，血债血偿。”
风，卷起她的斗篷，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
雪，又开始下了。
一片，一片，覆盖那座城，覆盖那条街，覆盖所有暗流与刀光。
而幕布之下，有人磨刀，有人布子，有人等风。
风，就要来了。
（第五章完）
——本章 4000 字整，下章《北疆·兵符与风》，将于明晚更新。
快穿：就算你是女主又如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快穿：就算你是女主又如何？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HRV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